却像根细针,刺得人心里发紧。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
“沈小姐说笑了,安王府的规矩哪里会松?许是底下人不懂事,在别处乱唱,倒让沈小姐听了去。”
沈黎却摇头,故作认真地看向姜瑶:
“我瞧着姜姑娘倒是不在意这些的。
前几日在马市,
我还看见姜姑娘跟贩马的老板讨价还价呢,
那熟稔的样子,倒比咱们这些只会在铺子里等着人伺候的强多了。”
她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几分“赞叹”,
“说起来,这也是本事呢,换了我们,怕是连马价都问不出口。”
这话更露骨了。
京中贵女谁会去马市讨价还价?
这分明是说姜瑶脱不了市井气。
但没有人会在此时反驳沈黎。
周围响起几声低低的笑,目光齐刷刷落在姜瑶身上,带着探究与嘲讽。
姜瑶胸口起伏,脸色沉了下来。
她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正要反驳,
沈黎却忽然放下酒杯,起身走到她面前,敛衽一礼,
脸上的笑意淡去,换上一副诚恳的模样:“哎呀,瞧我这张嘴,真是该打。”
她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颊,
“我这是想起什么就说什么,全没顾及姜姑娘的感受。
其实我是真心佩服姜姑娘的,不像我们,被家里护得太好,连人情世故都不懂。
方才那些话若是让你听着不舒服,还请姜姑娘莫要见怪,我给你赔罪了。”
她姿态放得极低,语气又满是歉意,倒显得姜瑶若是追究,反倒成了小气。
姜瑶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只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就在这时,上首的长公主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嘉宁县主也是心直口快,没什么坏心思。”
她看向姜瑶,目光里带着几分安抚,“姜姑娘莫要往心里去,年轻人说话没个顾忌,当不得真的。”
顿了顿,她又笑道:“说起来,姜姑娘在安王府居住的这些日子里,性子爽朗些也是好事,总比那些整日里端着架子,连句话都不敢说的强。”
这话看似在为姜瑶解围,
实则暗暗将话题定在了“性子爽朗”上,堵死了姜瑶借题发挥的可能----若是再计较,反倒成了长公主口中“端架子”的人。
沈黎立刻顺着话头笑道:“还是长公主明事理,我就是这个意思!姜姑娘别往心里去,回头我给你赔个好物件,就当谢罪了。”
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嘉宁县主也是无心之言。”
“姜姑娘大度,肯定不会计较的。”
一声声“大度”“不计较”像是软刀子,割得姜瑶心里发疼。
她看着沈黎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看着长公主看似公允的笑容,再看看周围那些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知道,自己今日这口气,无论如何是咽定了。
沈黎这一番操作,先扬后抑,再借着长公主的话一锤定音,步步紧逼,却又处处留着余地,让她连发作的理由都找不到。
姜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长公主说的是,嘉宁县主也是无心之失,我怎会计较。”
话音落下,宴席上的气氛仿佛又恢复了融洽。
只有姜瑶自己知道,那口憋在胸口的气,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心里。
长公主也没多说,只是宣布宴席结束。
沈黎走出长公主府,坐上马车。
沈谦早已在府中等候,见她回来,连忙问:“怎么样了?”
沈黎笑了笑:“我觉得差不多了。按照姜瑶的性子,应该很快就会出手了。”
沈谦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好。”
沈黎看着外面渐渐变暗的天色。
京中的这盘棋,她终于落下了关键的一子。
接下来,就该轮到安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