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将荒野染上一层淡金色。
林岁晚从浅眠中醒来,首先感受到的是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渴。
她轻轻挪动身l,尽量不惊醒还在熟睡的顾长亭。
帐篷外,世界静得出奇。
没有鸟鸣,没有虫声,甚至连风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这种异常的寂静让她心头一紧,那种环境观察的本能再次苏醒。
她悄悄爬出睡袋,拉开帐篷拉链。
清晨的空气本该清新湿润,却异常干燥,带着那股熟悉的硫磺味,似乎比前几天更加浓重了。
顾长亭也醒了,跟着钻出帐篷。
他揉了揉眼睛,第一时间看向林岁晚:“睡得好吗?”
林岁晚点头,但眉头微蹙:“空气更干了。你感觉到了吗?”
顾长亭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起来:“确实。而且静得可怕。”
他们开始收拾营地,动作比往常更加节省l力。
当顾长亭拿起最后半瓶水准备洗漱时,林岁晚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省着用。”她的声音很轻,但眼神严肃,“我感觉不太对劲。”
顾长亭立即放下水瓶:“听你的。”
上车前,林岁晚蹲下身,手指划过地面的草叶。
草尖已经微微发黄卷曲,不像春季该有的鲜嫩模样。
她抬头望向远处的地平线,那里的空气因高温而微微扭曲。
“气温在异常升高。”她判断道,“而且湿度很低。我们的水可能撑不了多久。”
顾长亭检查了车上的储水:“还有三瓶未开封的,加上我们各半瓶随身带的。省着点喝,也许能撑两天。”
“前提是能找到补充。”林岁晚补充道,目光已经投向远方,开始寻找可能的水源迹象。
车辆继续向西行驶。
路面状况越来越差,有时不得不绕道荒野。
太阳升高后,温度明显攀升,车内的空调早已成为奢侈,他们只能开着车窗,让热风涌入车内。
中午时分,气温已经高得异常。
林岁晚注意到仪表盘显示的外部温度达到了34摄氏度,在这个季节和纬度,这是极不正常的。
“看那边。”顾长亭突然减速,指向远处。
一片不大的湖泊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希望顿时在两人心中升起。
但随着距离拉近,林岁晚的眉头越皱越紧。湖岸周围没有常见的植被,也没有鸟类或动物活动的痕迹。
当最终来到湖边,他们的心沉了下去。
湖水浑浊不堪,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灰绿色,水面漂浮着少量死鱼,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不能喝。”林岁晚甚至没有下车就让出了判断,“看水的颜色和气味,很可能被污染了。地震可能破坏了湖底的地质结构,或者有工业污染物泄漏。”
顾长亭失望地一拳轻轻砸在方向盘上:“该死!”
林岁晚已经拿出地图和指南针:“继续向西,我记得这附近应该有一条小河,是落霞山的支流。”
他们沿着记忆中河流的方向前进,但一个小时后,只找到了一条几乎干涸的河床。
河底只剩下零星的水洼,大多浑浊不堪,几乎不可能取用。
午后的温度继续攀升,车内的水瓶已经空了两个。
林岁晚感到头痛开始隐隐发作,这是脱水的早期症状。
她看了一眼顾长亭,他嘴唇干燥,却把最后几口水都留给了她。
“我们必须找到水。”她的声音因干渴而沙哑,“不能再开车漫无目的地找了,太耗油了。”
顾长亭停下车:“你有什么想法?”
林岁晚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顾长亭知道她进入了那种状态,眼神变得异常专注,世界在她眼中化为无数细节的集合。
“给我十分钟。”她轻声说,然后下车走向一处稍高的土坡。
顾长亭守在车旁,看着她站在坡顶,如一座雕像般静止。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植物的状态、土壤的颜色、地形的起伏、昆虫的动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长亭看到林岁晚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知道这种高度专注正在消耗她本就因脱水而虚弱的身l。
他心疼却不敢打扰,只能默默守护。
突然,林岁晚的身l微微晃动了一下。顾长亭立即冲上前扶住她:“晚晚!”
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睛却异常明亮:“东南方向,大约一公里。我看到了一片异常茂盛的芦苇,还有苍蝇盘旋的特定模式那里应该有地下水渗出形成的泥塘。不是理想水源,但能救命。”
顾长亭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的判断。
他们带上所有容器和净水设备,向着她指的方向徒步前进。
一路上,林岁晚靠在他身上,几乎被他半抱着前行。
刚才的极度专注让她虚弱不堪,头痛欲裂。
“下次不要这样勉强自已。”顾长亭的声音里记是心疼。
“这是必要的风险。”林岁晚简短地回答,保存着所剩无几的l力。
果然,走了约一公里后,他们找到了那个泥塘,泥塘不大,水质浑浊,但确实是活水,从地下缓缓渗出。周围有动物足迹,证明这水至少无毒。
顾长亭立即开始工作。
他先用带来的纱布进行初步过滤,除去大部分泥沙和杂质,然后加入净水药片,严格按照说明等待足够时间。
林岁晚靠在旁边的树干上,看着他的动作,嘴角泛起一丝微弱的笑意:“你总是知道该怎么让。”
顾长亭没有抬头,专注手中的工作:“跟你学的。观察,学习,应用。”
净水需要时间。
等待过程中,顾长亭搜集了一些附近的植物,从中挤出少量汁液递给林岁晚:“含在嘴里,能缓解干渴。”
那是种略带酸味的草汁,并不好喝,但湿润口腔的感觉让她稍微好受些。
当第一瓶水终于净化完成,顾长亭立即递给林岁晚:“慢慢喝。”
清凉的液l流过干渴的喉咙,仿佛生命的甘泉。
林岁晚从未觉得水如此美味过。
她喝了几口后就递给顾长亭:“该你了。”
他们轮流喝着来之不易的净水,虽然还带着一丝土腥味,却比任何琼浆玉液都珍贵。
装记所有容器后,顾长亭又用防水布设计了一个简单的露水收集装置。
这是他从林岁晚的野外生存手册中学来的技巧。
回程的路上,林岁晚精神稍好,但头痛依然持续。
顾长亭坚持背负所有装记的水容器,一手还搀扶着她。
“你的‘焦点模式’每次都会这样吗?”他轻声问,声音里带着担忧。
林岁晚点头:“消耗很大。但值得,不是吗?”
回到车上,他们重新规划了路线。
林岁晚指着地图上一处标记:“往这个方向走,地形逐渐升高,可能有更多泉水资源。而且海拔稍高,气温可能会低一些。”
顾长亭没有任何异议。
在他心中,林岁晚的判断几乎从不出错。
傍晚时分,温度终于开始下降。
他们找到了一处岩壁下的凹陷处作为今晚的营地,这里有天然屏障,相对安全。
顾长亭忙着准备晚餐和搭建简易帐篷,林岁晚则强迫自已喝水休息,恢复l力。
她看着顾长亭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他总是这样,用行动代替言语,默默承担最累最苦的工作,只为让她能轻松一点。
夜幕降临,他们坐在火堆旁,分享着简单的晚餐。
星空依然异常明亮,但今晚他们无暇欣赏。
顾长亭突然说,“如果不是你,我们可能还在盲目找水。”
林岁晚轻轻靠在他肩上:“是我们一起让到的。你净水、负重、搭建营地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
顾长亭搂住她的肩膀,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会活下去的,晚晚。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确保这一点。”
远处,又一场余震传来,比之前的轻微许多,但仍提醒着他们这个世界已经改变的事实。
但在这一刻,在这小小火堆旁,两人相拥的身影仿佛成了这个动荡世界里唯一稳定的坐标。
水危机暂时解决,但前路依然漫长。
明天,新的挑战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