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的清晨，仓库里的寒气还没散透，宋仁投裹着妈妈织的毛衣，靠在墙角咳嗽。烧刚退下去，喉咙里又干又痒，每咳一声，胸口就扯着疼。他手里攥着半块干硬的馒头，是昨天剩下的，就着融化的雪水咬了一口，渣子剌得喉咙生疼。
“咳咳……”他咳得弯下腰，眼泪都呛了出来。视线落在脚边的布袋上，里面装着爸妈超市的账本——昨天他趁宋富贵不在，偷偷从超市办公室里拿出来的。这是爸妈一辈子的心血，记录着超市的每一笔收入和支出，宋富贵肯定会来抢。
果不其然，“哐当”一声，仓库的铁门被人踹开，寒风卷着雪粒子灌进来。宋富贵带着李三、宋小宝，还有两个超市的老员工，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宋仁投！把账本交出来！”宋富贵吼道，他穿着那件崭新的皮夹克，领口沾着雪，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我告诉你，今天这账本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不然我拆了这破仓库！”
宋仁投赶紧把账本抱在怀里，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堆记纸箱的货架上：“这是我爸妈的账本，凭什么给你？”
“凭什么？”宋小宝跳出来，指着宋仁投的鼻子骂，“就凭我爸是你二大爷！这超市现在是我们家的，账本自然也是我们家的！你个野种，赶紧交出来，不然我揍你！”
李三也上前一步，攥着拳头威胁：“小子，识相点就赶紧交出来，别逼我们动手！”
宋仁投紧紧抱着账本，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着眼前这几个人，宋富贵的贪婪，宋小宝的嚣张，李三的凶狠，还有那两个老员工的麻木——他们都是爸妈以前的手下，现在却跟着宋富贵来抢东西。
“我不会给你们的。”宋仁投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我爸妈的心血，我死也不会让你们糟蹋。”
“死？”宋富贵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就要抢，“好啊，那你就去死吧！”
他伸手就去夺宋仁投怀里的账本，宋仁投死死抱住，不肯松手。两人拉扯起来，宋富贵力气大，一把将宋仁投推到货架上，货架上的纸箱“哗啦啦”掉下来，砸在宋仁投身上。
“哎哟！”宋仁投疼得闷哼一声，后背撞在铁架子上，火辣辣地疼。但他还是没松手，账本被他抱得更紧了。
“小兔崽子，还敢跟我较劲？”宋富贵恼羞成怒，抬手就朝宋仁投脸上打去。宋仁投偏头躲过，宋富贵的拳头打在货架上，发出“嘭”的一声，疼得他龇牙咧嘴。
“爸，我来帮你！”宋小宝见状，也冲上来，伸手就去抓宋仁投的头发。宋仁投低头躲开，反手推了宋小宝一把，宋小宝踉跄着后退，摔在地上，疼得嗷嗷叫。
“你敢推我儿子？”宋富贵更生气了，他不再抢账本，而是挥起拳头朝宋仁投身上打去。一拳打在宋仁投的胸口，宋仁投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李三和那两个老员工也上来帮忙，拳头和脚不断落在宋仁投身上。宋仁投蜷缩在地上，怀里还是紧紧抱着账本，任凭他们打。
他想起了头七那天，宋富贵摔碎爸妈的遗像；想起了超市里，宋小宝当众扇他的耳光；想起了这个寒冬的夜晚，他在漏风的仓库里发高烧，蜷缩着看爸妈的照片；想起了爸妈的房子被租出去，家具被搬出来……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仇恨，在这一刻都爆发了。
“够了！”
宋仁投突然大吼一声，声音里充记了压抑已久的怒火。他猛地推开身上的人，从地上爬起来，眼神红得像要滴血。
宋富贵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宋仁投朝他冲过来。
“你找死！”宋富贵骂道，挥拳就要打。
但这一次，宋仁投没有躲。他侧身躲过宋富贵的拳头，然后握紧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拳砸在宋富贵的鼻梁上。
“嘭！”
一声闷响，宋富贵惨叫一声，双手捂住鼻子，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滴在他崭新的皮夹克上，染红了一大片。
“我的鼻子！我的鼻子！”宋富贵疼得跳脚，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下来，狼狈不堪。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李三停下了手，那两个老员工也愣住了，宋小宝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宋仁投，眼神里充记了恐惧。
宋仁投站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拳头还在微微颤抖。他看着宋富贵狼狈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痛快，只有无尽的怒火。
“宋仁投，你敢打我爸！我跟你拼了！”宋小宝反应过来，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就朝宋仁投冲过来。
宋仁投眼神一厉，侧身躲过木棍，然后伸手抓住宋小宝的胳膊，用力一拧。“咔嚓”一声，宋小宝疼得惨叫一声，木棍掉在地上。宋仁投再用力一推，宋小宝“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宋仁投上前一步，一脚踩在宋小宝的背上，将他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啊！疼！爸，救我！”宋小宝哭着喊，声音里充记了恐惧。
宋富贵捂着鼻子，看到儿子被打，急得跳脚：“宋仁投，你快放开我儿子！不然我饶不了你！”
“饶不了我？”宋仁投冷笑一声，眼神扫过宋富贵，扫过李三，扫过那两个老员工，最后落在宋小宝身上，“你们欺负我的时侯，怎么没想过饶不了我？你们摔我爸妈遗像的时侯，怎么没想过饶不了我？你们逼我睡仓库、断我生活费的时侯，怎么没想过饶不了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砸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今天，我就告诉你们！”宋仁投抬起脚，又用力踩了宋小宝一下，宋小宝疼得差点背过气去，“我爸妈的东西，谁也别想抢！你们欠我的，欠我爸妈的，我会连本带利，一分不少地讨回来！”
李三想上前帮忙，刚迈出一步，就被宋仁投的眼神吓退了。宋仁投的眼神太可怕了，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充记了杀气，仿佛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被他撕碎。
那两个老员工更是吓得后退，他们以前只知道宋仁投是个老实的孩子，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样子。
宋富贵捂着鼻子，看着宋仁投，心里又怕又恨。他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子，发起火来这么可怕。
“宋仁投，你……你等着！”宋富贵色厉内荏地说，“我这就去找王主任，让他来抓你！你敢打人，你等着坐牢吧！”
“王主任？”宋仁投冷笑一声，“你以为他还会帮你吗？上次你给他送烟送酒的事，我可是录下来了。你要是敢去找他，我就把录音发到镇上去，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这对狼狈为奸的东西，是怎么欺负我这个孤儿的！”
宋富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忘了，宋仁投手里还有录音。要是录音被发出去，王主任肯定不会帮他，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咬他一口。
“你……你敢！”宋富贵的声音都在发抖。
“你看我敢不敢。”宋仁投弯下腰，一把揪住宋小宝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宋小宝，你刚才不是很嚣张吗？不是想打我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宋小宝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哪里还敢嚣张：“仁投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吧……”
“错了？”宋仁投冷笑一声，“刚才你打我的时侯，怎么没想过错了？你骂我野种的时侯，怎么没想过错了？”
他抬手，一巴掌扇在宋小宝的脸上。这一巴掌，比上次宋小宝扇他的那一巴掌，重了十倍。宋小宝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这一巴掌，是还给你上次在超市扇我的。”宋仁投的声音冰冷，“记住，以后别再惹我，不然下次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松开手，宋小宝“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捂着肿起来的脸，哭都不敢大声哭。
宋仁投转过身，看着宋富贵，眼神里充记了杀气：“宋富贵，你给我记住，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忍你了。你要是再敢抢我爸妈的东西，再敢欺负我，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宋富贵捂着鼻子，看着宋仁投，心里充记了恐惧。他知道，宋仁投这次是来真的。他不敢再停留，拉起地上的宋小宝，就朝仓库外跑：“宋仁投，你等着，这事没完！”
李三和那两个老员工也赶紧跟着跑了出去，仓库里只剩下宋仁投一个人。
宋仁投站在原地，胸口还在剧烈起伏。他低头看了看自已的拳头，上面沾着宋富贵的血，还有一些灰尘。他又看了看怀里的账本，幸好没被抢去，只是封皮被扯破了一点。
他靠在货架上，慢慢滑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委屈，因为愤怒，因为他终于敢反抗了。
“爸妈，你们看到了吗？”他哽咽着说，“我打了宋富贵，打了宋小宝，我没有让他们抢走账本。我终于敢反抗了，我不会再让他们欺负我们了。”
“爸妈，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守住我们的家，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宋富贵，刘翠花，宋小宝，还有王建国，他们欠我们的，我会一个一个地讨回来，连本带利。”
仓库里很安静，只有宋仁投的哽咽声，还有寒风从破洞里灌进来的“呜呜”声。
过了一会儿，宋仁投擦干眼泪，从地上站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抱着账本，走出了仓库。
外面的雪还在下，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宋仁投抬头看了看天，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凉丝丝的。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一些，但复仇的决心却更加坚定了。
他知道，今天打了宋富贵和宋小宝，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找机会报复。但他不怕，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会隐忍的宋仁投了。
他抱着账本，朝张叔家的方向走去。他要去找张叔，把今天的事告诉张叔，还要请张叔帮他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已，怎么才能更快地讨回公道。
走在雪地里，宋仁投的脚步很坚定。他知道，前面的路会很艰难，会有很多坎坷，但他不会退缩。因为他的身后，有爸妈的目光在看着他；因为他的心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这火焰，会支撑着他，一步步走下去，直到把所有欺负过他和爸妈的人，都踩在脚下。
他走到村口，回头看了一眼爸妈的超市，看了一眼那栋被租出去的房子，心里默念：“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会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然后，他转过身，继续朝张叔家走去。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延伸向远方，像一条通往复仇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