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洒进庄院,就被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唤醒。新投奔的三十多个流民已跟着老流民学起了农活,赵五光着膀子,在刘大的指导下用锄头翻地,虽然动作生涩,却格外卖力;几个女人围在河边,跟着苏瑾的侍女(苏瑾家仅存的两个仆役)学习辨认可食用的野菜,手里还拿着苏瑾画的简易野菜图册。
陈越刚走到冶铁炉边,就听见王老铁的欢呼声。只见炉边放着一把崭新的铁犁,犁头闪着冷光,犁杆用结实的枣木制成,比之前打磨的旧农具精致了不止一倍——这是王老铁照着苏瑾家的图纸,用缴获的铁器和新炼的熟铁打造的第一把改良农具。
“陈小哥!你看!这铁犁成了!”王老铁捧着铁犁,笑得合不拢嘴,“试过了,比旧犁深三寸,还省力,一亩地能省半个时辰!”
陈越接过铁犁,入手沉甸甸的,犁头的弧度经过精心打磨,确实比普通铁犁更适合翻耕河边的沃土。他心里一喜:“好!今天就用这新犁试耕,让大家都看看咱们的新家伙!”
消息很快传开,流民们都围到河边的田地旁,想看新铁犁的本事。刘二自告奋勇,拉着家里仅剩的一头老黄牛,套上铁犁,走进刚开垦的地里。随着黄牛迈步,铁犁轻松地切入土中,翻起一层均匀的黑土,比用锄头翻地快了不止十倍。
“好家伙!这犁真管用!”赵五看得眼睛发直,他以前在家种地,最愁的就是翻地费力,有了这铁犁,以后种地可省太多事了。
张老栓也凑过来,摸了摸铁犁的犁头,感慨道:“俺种了一辈子地,从没见过这么好的犁!陈小哥,有了这东西,咱们明年的收成肯定差不了!”
陈越笑着点头,转头对王老铁说:“王老丈,辛苦你了!接下来多打造些铁犁、镰刀,咱们人多了,地也多了,得让大家都用上新工具。”
“放心!俺这就接着干!”王老铁干劲更足了,转身又钻进冶铁炉旁,风箱“呼嗒呼嗒”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苏瑾站在人群后,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没想到,自己家族留下的图纸竟能派上这么大用场,更没想到,这个流民出身的陈越,真的能把一群散沙般的流民聚在一起,还能造出这么好的农具,让大家看到活下去的希望。她摸了摸怀里剩下的几张图纸——那是父亲留下的水利图纸,画着如何修水渠、建水闸,或许以后也能帮上忙。
中午吃饭时,庄院里的气氛格外热闹。张老栓的老伴煮了一大锅野菜粥,还蒸了不少野菜饼,分给大家。新流民们捧着热粥,吃得热泪盈眶——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热乎的饭了。
“陈小哥,俺们以后都听你的!你让俺们干啥,俺们就干啥!”赵五捧着粥碗,对陈越说,其他新流民也纷纷附和,眼神里满是感激。
陈越看着大家,心里踏实了不少。新流民的归附不仅壮大了队伍,更重要的是,大家的心渐渐聚到了一起,这才是在乱世中立足的根本。
就在这时,去西边探路的两个壮丁回来了,他们脸色凝重,一进门就找到陈越:“陈小哥,不好了!西边的张坞堡派人来说,让咱们归顺他们,不然就带兵来打咱们!”
张坞堡陈越有印象,原身的记忆里,那是个比他们大些的流民坞堡,首领叫张彪,以前是个兵痞,手下有两百多人,控制着西边的几条水源,平时就靠劫掠小股流民过日子。
“张彪还说什么了?”陈越问。
“他说咱们抢了李矩的人,又收留了这么多流民,是在抢他的地盘,让咱们三天内送去五十斤粮食、十把刀,再派十个壮丁去给他当差,不然就踏平咱们的庄院!”壮丁气愤地说。
刘大一听就火了:“这张彪就是个土匪!咱们凭本事种地、打跑李矩,凭啥给他送粮送刀?俺看他是活腻了,想跟咱们打一架!”
流民们也纷纷议论起来,有的说打,有的说怕打不过——张坞堡人多,还有不少从军队里逃出来的老兵,战斗力比李矩的壮丁强多了。
陈越没立刻表态,他知道现在不能冲动。张坞堡和李矩不一样,李矩的人大多是抓来的壮丁,不愿卖命,而张彪的手下都是跟着他打惯了的,战斗力更强。而且,如果同时得罪李矩和张彪,他们会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这对刚壮大的队伍来说很危险。
“大家先别急,”陈越安抚道,“张彪要粮要刀,无非是想试探咱们的实力。咱们先拖着,派个人去张坞堡,就说粮食和刀需要时间准备,让他们宽限几天,我再想想办法。”
他转头看向苏瑾:“苏姑娘,你对张坞堡了解多少?张彪这个人怎么样?”
苏瑾想了想,说:“我以前听父亲说过张彪,他这个人贪财又多疑,手下的人虽然能打,但大多是为了抢东西才跟着他,没什么忠心。而且张坞堡的水源全靠西边的一条小溪,要是把小溪堵了,他们就会缺水。”
陈越眼睛一亮——这是个关键信息!水源是流民坞堡的命根子,只要控制了水源,就能捏住张彪的软肋。
“好!就这么办!”陈越立刻安排,“刘二,你带两个人,悄悄去西边的小溪,看看能不能找到堵水的地方,别被张坞堡的人发现;赵五,你去张坞堡,跟张彪说咱们愿意送粮送刀,但需要五天时间准备,顺便探探他们的虚实,看看他们有多少人,武器怎么样;刘大,你带着大家加固庄院的土墙,再挖几条壕沟,以防张彪突然来攻;王老铁,你加快打造武器,尤其是弩箭,咱们得尽快有能远程攻击的武器。”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庄院里的气氛又紧张起来,但这次没有了之前的慌乱,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挑战做准备。
傍晚时分,赵五从张坞堡回来了。他带回了张彪的口信——同意宽限五天,但五天后要是见不到粮和刀,就带兵来攻。他还探到,张坞堡有两百五十多人,有五十多把刀,还有十几张弓箭,大部分人都住在坞堡里,小溪边只有十几个哨兵看守。
“太好了!”陈越听完,心里有了底,“刘二那边也传来消息,小溪上游有个狭窄的地方,只要用石头和泥土堵住,下游的水就会减少,张坞堡的人肯定会缺水。”
苏瑾也补充道:“我整理了父亲的水利图纸,上面有堵水和开闸的方法,可以让水流改道,既能堵住张坞堡的水,又不影响咱们这边的灌溉。”
陈越接过图纸,上面详细画着小溪的地形和堵水的方法,他笑着说:“有了这图纸,咱们就更有把握了!五天后,咱们不仅不用给张彪送粮送刀,还要让他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
夜幕降临,庄院里的冶铁炉还亮着灯,王老铁正在赶制弩箭;刘大带着人,在庄院周围挖新的壕沟;刘二和几个壮丁,已经悄悄去了小溪上游,准备堵住水源。陈越站在庄院的土墙上,望着西边张坞堡的方向,眼神坚定。
只要坚持下去,他一定能带着这些流民,在这片破碎的土地上,闯出一条属于他们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