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的呼吸声在角落里起伏着，粗重而均匀。林默睁着眼，盯着头顶那根横梁，木头被潮气浸得发黑，裂缝里爬着几道霉斑。他没动，也没出声，只是手指慢慢松开又攥紧，掌心残留着昨夜那一挡的震感。
林默清楚的知道，再这么忍下去，骨头会烂在土里。
可若不等，现在动手，那就是拿命去填监工手里的鞭子。
他缓缓的坐起身，动作很轻很轻。脚踩在地上，冰凉的泥地让他脚底一缩。他弯腰摸到镐柄，指尖擦过木纹，又慢慢放下。现在可不是用它的时候。
他披上那件破麻布，裹住肩膀，低着头往外走。路过铁牛身边时，对方翻了个身，咕哝了句梦话。林默顿了下，继续往前。
门缝透进一丝风，带着矿洞深处的湿气。他走出去，顺手带上门，脚步拖沓，像是夜里起身上茅房的寻常矿奴。滴水声从通道尽头传来，一滴一滴，砸在石槽里。他沿着墙边走，耳朵听着远处的动静。
三百步外，有三条岔道。
林默停了下来，在原地蹲了会儿，像是解裤带。其实是在闭眼——意识沉入脑海，那枚半透明的晶核静静悬浮，表面泛起微光，一条虚线向前延伸，指向左侧最窄的那条支道。
随即站起身，往那边走去。
越往里，空气越闷。岩壁上的油灯稀了，光晕断断续续。他贴着墙走，脚步放得极轻，每一步都踩在前一步的影子里。拐过两处塌方堆，前方岩层塌陷大半，碎石堵住了路。但他看见了——缝隙里透出一点幽蓝，像是埋在土里的火苗，一闪一闪。
他蹲了下去，用手扒开碎石。指甲缝里塞满了泥，指节发酸也不停。一块、两块……十块完整的灰晶嵌在岩缝中，排列得有些古怪，像是被人刻意留下。中间那枚略大些的，表面浮着银丝般的纹路，灵气波动比别的强了不止一倍。
林默没有碰那枚灵晶。
先摘下一块灰晶，握进掌心。
暖流立刻涌上来，顺着经脉往下冲。他咬牙压住喉咙里的哼声，额头冒汗。系统界面跳出来：
【吸收灰晶×1
→
灵气+10】
再来一块。
【吸收灰晶×2
→
灵气+10】
第三块、第四块……他不再看界面，只凭身体感觉。灵气像热水灌进干涸的河床，四肢百骸都被撑开了一寸。肌肉绷紧，皮肤底下仿佛有虫子在爬，痒得发麻。
第五块吸完，他停下来喘口气。胸口起伏，但心跳平稳。这速度已经够快了，不能再贪。
可眼睛还是盯着剩下的五块。
他伸出手，一块接一块取下来，全握在手里。十指合拢，掌心贴紧，一口气全部吸进去。
轰！
体内瞬间像炸了锅，热浪翻滚，直冲头顶。他猛地低头，嘴张开，却不敢叫。一股劲从脚底往上顶，膝盖发颤，差点跪下去。他靠住岩壁，一只手撑着石头，指节发白，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嘴。
【吸收灰晶×10
→
灵气累计+100】
【当前境界：武徒三重（4.8/60）→
武徒三重中期（55.2/60）】
数字跳完，他才敢松手。
呼吸渐渐平复。他抬起手，看了看五指。刚才还粗糙裂口的皮肤，现在已经变得紧实，旧茧边缘泛着淡淡的青色光泽。他捏了捏拳，骨节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像是铁棍敲在石头上。
他低头看向那枚带银纹的灵晶。
没吸。
这东西能量太强，现在吞下去，体温都会升高，走不出五十步就得被人发现。
他撕开里衣，把灵晶塞进肋下的暗袋，用布条缠了几圈固定住。然后把碎石重新堆回去，压实，又抓了把湿泥抹在表面，遮住光亮。
做完这些，他退后两步，仔细看了眼，确认看不出痕迹，才转身往回走。
刚走出十来步，远处传来脚步声。
他立刻贴墙，屏住呼吸。两个巡夜的守卫提着灯笼走过来，说话声断断续续。
“……李虎说今天要查人。”
“查谁？那个新来的？”
“不知道，反正别让咱们碰上麻烦就行。”
两人走过岔道口，灯光晃了一下，又远去了。
林默等了足足半炷香时间，才重新迈步。这次他换了一条更偏的路，绕远些，但更安全。途中经过一处废弃矿坑，地上散落着几粒晶屑，他蹲下，顺手扫进掌心，瞬间吸收。
灵气值涨了0.3。
不多，但积少成多。
回到矿窝门口时，天还没亮。他轻轻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铁牛还在睡，翻身时哼了一声。林默走回自己的木板，躺下，把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闭上眼。
可没睡。
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灵气充盈，经脉比之前宽了一倍还不止，运行起来顺畅得像风吹过山谷。他试着调动一丝灵气注入右臂，整条胳膊立刻绷紧，肌肉鼓起，连衣袖都被撑得微微发胀。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一晚没白拼。
只要再来几次这样的机会，他就能稳稳跨进武徒四重。到那时，别说李虎那一脚，就算他抡起鞭子抽，也伤不了自己分毫。
但他不能急。
昨晚那一挡，已经让李虎起了疑心。今天放粮时的眼神，阴得很。要是再露一点异常，对方不会只踢饼那么简单。
他得更小心。
也得更快。
他睁开眼，盯着屋顶。脑子里开始盘算：明天收工后，能不能再找一次类似的支道？系统能探测灵晶，说明它不只是个吸收工具。或许还能用来找矿脉、避守卫？
正想着，外头传来皮靴踏地的声音。
又是李虎。
林默立刻闭眼，呼吸放慢，体温降下来，肌肉松弛，整个人蜷成一团，像还在睡。
门被踹开。
冷风卷进来，几个人陆续醒来。铁牛迷迷糊糊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鞋底——那块换饭的晶石没了，但他没吭声，只是低头拍了拍灰尘。
李虎站在屋子中央，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默身上。
“你。”他忽然开口，“昨天那一挡，力气不小啊。”
林默慢慢睁眼，眼神浑浊，像是刚醒。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肩膀一耸一耸，嘴里发出低低的呻吟：“监工……我就是拼了命……不想看铁牛挨打……”
他说着，抬手扶住左肩，眉头皱成一团：“现在这里……疼得厉害，动都动不了。”
李虎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他手臂猛地一拽。
林默闷哼一声，整条右臂垂下来，抖了两下，像是脱了力。
“哼。”李虎松手，“废物一个，也就剩点傻胆。”
他甩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林默低着头，嘴角一点点压下去。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铁牛凑过来，小声问：“真伤着了？”
林默摇头：“皮肉痛，不碍事。”
“那你昨晚……”
“咋滴？”林默打断他，声音很轻，“我就在这躺着，哪儿都没去。”
铁牛不信，但没再问。
林默靠在墙边，闭上眼。他知道，李虎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但只要他不动手，不显实力，对方最多也就是刁难几句。
真正的机会，还得靠自己抢。
他把手伸进怀里，指尖触到那枚藏好的灵晶。
冰冷，坚硬，却蕴着足以改变命运的力量。
他没拿出来，也没吸收。
他在等。
等下一个没人注意的空档，等下一次可以安心炼化的时机。
屋外，风沙刮过地面，吹起一缕尘土，扑在门框上。
林默的手，悄悄抚过肋下的暗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