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的手从门缝里缩回去,带起一缕风。林默没睁眼,但知道他走了。屋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几声压抑的咳嗽和翻身时木板发出的吱呀。
他依旧躺着,手贴在肋下,那枚银纹灵晶还在,冰冷坚硬,像一块埋进皮肉的石头。昨夜的事不能算完,李虎那一拽,眼神里的怀疑没散。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门外脚步声就响了起来,比平时重,带着命令的节奏。
“把他拖走!”李虎的声音在门口炸开,“昨晚敢动手,今天就给我交代清楚!”
两条影子冲进来,粗布衣裳裹着结实的胳膊。一人抓住林默肩膀,另一人直接去扯脚踝。林默没有反抗,任由身体被架起来,头垂着,呼吸绵长,像是还没睡醒。
他们拖着他往外走。
地面粗糙,麻布裤磨出沙沙声。拐过两道弯,空气开始变冷,混着一股铁锈和湿土的味道。他知道这是往西边去了——主矿道外侧的支脉,平日不常走人,只有犯事的矿奴才会被带到这里。
刑房。
他借着身体晃动的幅度,悄悄调动意识。系统微光一闪,岩壁深处有几处灵气波动,断断续续,应该是嵌在墙里的低阶照明晶。再往前,左侧三丈外有一片密集的能量点,排列整齐,可能是守卫休息区。
到了。
门是铁包木的,厚实沉重。推开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里面光线昏暗,只靠墙上两盏油灯照着。正中央立着一副铁架,四角带锁扣,地上还有斑驳的褐色痕迹。
“挂上去。”李虎站在门口,手里握着鞭子,指节敲了敲鞭柄。
两个矿卫把林默按到铁架前,手腕一拧,套进铁环。咔哒两声,锁扣合上。铁链很短,双臂被迫高举,肩胛骨被拉得发酸。
李虎走近,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昨天那一挡,力气不小啊。你一个快饿死的废物,哪来的劲?”
林默喘了口气,声音哑:“监工……我就是拼了命……不想看铁牛挨打……”
“拼命?”李虎冷笑,抬手猛地抽了一鞭。
皮鞭擦过肩头,火辣辣地疼,衣服裂开一道口子。林默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却没有挣扎。
“不说?”李虎退后半步,朝旁边使了个眼色,“加一条腿链。”
一名矿卫应声上前,蹲下要绑他的脚踝。
就在铁环即将扣上的瞬间,林默动了。
右腕猛然一震,筋肉暴涨,铁环“嘣”地崩开。他顺势下沉肩膀,左臂脱出,整个人从高处扑下,一脚踹在靠近的矿卫胸口。
那人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半天没爬起来。
“反了!”李虎怒吼,抽出腰间短鞭甩手就抽。
林默抬臂格挡,鞭子缠上小臂,他借力一扯,李虎踉跄前冲。他左手成拳,直击对方面门——拳头停在鼻尖前三寸,故意收住力道,只让气流刮过皮肤。
李虎吓出一身冷汗,反应过来立刻暴退,大喊:“上!打死他都算我的!”
三名守卫从门外冲进来,手持木棍铁棒。林默不再留手,转身扫腿放倒一人,肘击另一人咽喉,动作干脆利落。但他没继续攻杀,反而在第三棒砸来时故意慢了半拍。
“砰!”
木棍狠狠砸在他太阳穴上。
他身体一歪,膝盖触地,眼前发黑。耳边传来李虎的怒骂:“装英雄?老子今天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接着又是一记重击,落在后颈。
林默咬牙忍住翻涌的气血,顺势倒下,四肢松软,呼吸骤缓,心跳一点点压下去,体温也跟着降。他闭着眼,睫毛不动,嘴角缓缓流出一丝血线,像是彻底昏死过去。
“死了?”有人低声问。
“没那么便宜。”李虎踢了他一脚,见毫无反应,冷哼一声,“扔架子上挂着,等明天再审。这种人,得慢慢收拾。”
守卫们七手八脚将他重新挂回铁架,这次加了脚镣。两人留下看守,其余人跟着李虎离开。铁门关上,锁链哗啦作响。
屋内恢复寂静。
片刻后,林默的眼皮微微颤了一下。
醒了。
他没动,也没睁眼,全身依旧松弛,但意识已完全清醒。系统悄然启动,微光在视野边缘流动,扫描四周。
墙体有六块照明灵晶,分布在左右两侧,能量呈波浪式衰减,每隔两炷香会暗一次,说明有人定时更换或充能。这规律能用。
听觉放大。
两名守卫坐在门口角落,偶尔说话。一个说困了,另一个让他撑住。他们的换岗时间提到过——辰时接班,午时轮替,戌时再换。每班三人,现下只剩两个在岗,第三个可能去巡道了。
空气从背后渗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他微微偏头,鼻息捕捉风向。后墙底部有一条裂缝,极细,但风是从外往里吹的。那边应该连着废弃排水渠,早年塌方堵了一半,现在还能通气。若想脱身,那是唯一出路。
他继续感知体内。
灵气稳在武徒三重中期,经脉通畅,昨夜吸收的十块灰晶已完全炼化。只要不一次性爆发太多力量,气息不会外泄。刚才那一战,他控制得刚好——展露实力,又不致命;被打倒,却不真伤。
演成了。
现在的问题不是逃,而是怎么逃得不留痕迹。李虎不会轻易放过他,明日再审必下狠手。必须在这之前摸清所有出口、守卫间隙、巡逻盲区。
他试着活动手指。
铁链仍锁着,但腕部肌肉可以轻微收缩。他一点点蓄力,试探锁扣的强度。不算太牢,若是全力挣,能断。但现在不能动。
得等。
等守卫换班,等灯光最暗,等风向最稳。
他调整呼吸,让每一次吐纳都几乎不可察。意识沉入系统,开始记录:
【守卫配置:常驻六人,分三班,交接于辰、午、戌】
【照明晶周期:约两炷香减弱一次,持续半刻钟】
【通风路径:后墙裂缝

废弃水渠

外围矿道(推测)】
突然,左边守卫站起身。
“我去外面转一圈。”
“别走太远,”另一人懒洋洋地说,“这玩意儿死透了,不怕跑。”
那人应了一声,朝门口走去。
脚步声远去。
林默睁开一条缝。
屋里只剩一人,背对着他,靠着墙打盹。油灯忽明忽暗,墙上的影子摇晃不定。
机会。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对准头顶的铁链连接处。肌肉绷紧,血脉跳动,力量一点点凝聚。
只要一下,就能震开。
但他没动。
现在出去,等于暴露假晕。守卫发现后必报李虎,整个矿场都会戒严。他得等到更晚,等到最后一班守卫接岗前的空档。
他重新放松身体,闭上眼。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不是巡夜的节奏。
是跑。
紧接着,铁门被人从外面猛推,哐当一声撞在墙上。
一个人影冲了进来。
是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