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我觉得我儿最近似乎真开智了,很有读书天赋。”
“就昨日,我靠在门框上翻一本旧书,砚儿见小石头捏着野花一下下往蚂蚁洞里塞,他随口就来了一句‘日脚……日脚……蘸花梢,风偷一片红’。”
“这句一出,让我娘他老人家听到了,可把她给乐得,都想把状元汤都给孩子全喝了!”
“可惜……后来再问,这小家伙像个傻子一样,一问三不知,一个劲念‘人之初性本馋’,可把我娘给气得想打人。”
李金榜说着就爬到李砚跟前仔细打量自己的宝贝儿子,一副越看越喜欢的表情,道:“将来我老李家的状元郎说不定是他咧。”
李砚内心:“你倒是有先见之明。不过,我现在打死都不敢在你们面前再表现出开智的模样。”
“我看你读书读出臆想了。他一个孩子,胡说八道你还当真了都。”
林氏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砚儿,睡了没?”
李金榜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凑到李砚耳根前,道:“爹才三十,还年轻着呢!这次院试,爹指定能中,到时候你至少是个秀才儿子!”
李砚:“……”
这盲目自信的劲儿,真是没谁了!
他懒得接话,翻了个身,背对着父亲继续装睡。
李金榜讨了个没趣,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转向林氏:“你说,我是不是比上次有进步了?”
林氏闻言头也不抬地说:“嗯,进步大着呢。快睡吧,明儿还得早起背书呢。”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却又透着几分无奈的温柔。
李金榜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声音,发现自己二弟李题名早就没了声音,嘿嘿笑两声后也躺下。
林氏随后熄灭了油灯,给李砚整了整被子后也躺下。
黑暗中,李砚睁着眼睛,望着漏风的窗棂。
听着身边父母均匀的呼吸声,莫名地觉得安稳。
这辈子,他有爹,有娘,还有个傻乎乎却很疼人的三叔,就算日子苦了点,倒也有几分人间烟火气。
……
次日天刚蒙蒙亮,李砚就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了。
是三叔李武状,他今天起得格外早,大概是想多赶几趟活。
李砚揉着眼睛爬起来,见母亲已经在灶房忙活,锅里飘出淡淡的野菜粥香。
二婶也没闲着,一大早就坐到织布机前,努力编织最后一匹粗布,好让李武状拿去镇上卖点钱换点吃的。
父亲和二叔可能是昨夜熬夜过头,再加上状元汤让他们虚脱,都还赖在床上没有起来。
李老太这会儿,习惯性在祖宗牌位前上香祷告。
“三叔,早。”
李砚凑到任劳任怨的李武状身边,他挺喜欢这个沉默寡言却很能干的三叔,没什么心眼。
李武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砚儿醒了?来,三叔给你留了好东西。”
他掏出一个烤得很干巴的野木薯。
这牲口的东西,这在李家,已经算是难得的零食了。
李砚刚要接,就见小石头和小丫也凑了过来,眼巴巴地望着木薯。
李武状见状,把麦饼掰成三块,分给三个孩子:“快吃,早点长个儿。”
三个孩子捧着野木薯,小口小口地啃着,吃得香甜。
灶房飘出的野菜粥香还没散尽,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粗粝的吆喝:“李家有人在吗?乡里公文到——”
伴随着声音,林氏刚端着粥碗从灶房出来,见一个穿着皂衣、腰佩短刀的汉子跨进院门,身后跟着两个扛枪的兵卒,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慌忙放下碗筷上前拉过三孩子,真怕他们不小心得罪了这些官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