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昭站在药库门口，手指还轻轻摩挲着那道刚画完的符纹。她没有回废院，而是转身朝着祠堂走去。红衣在夜风里飘荡，腰间的软剑“煞灵”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颤动，剑鞘上新刻的符纹已经被她用煞气封住，不再往外渗一丝力量。
她手里攥着三颗还没拆封的淬l丹，丹药泛着淡淡的青光——这是药王谷禁方才有的炼制痕迹。另一只手握着从混沌墟里取出的北荒秘药瓶，瓶底的暗纹清清楚楚，和药王谷执事用的印记一模一样。
祠堂大门紧闭，青铜兽首衔环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她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门内传来脚步声，族老带着两个执事走出来，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问罪。”凤昭往前一步，把三颗丹药放在石阶上，“这是从凤瑶房里搜出来的，出自药王谷禁方。我藏药的地方被人精准翻过，夹层里的丹瓶被动了手脚。如果不是内部有人通风报信，谁能知道我的秘密？”
族老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变，随即冷下声音：“家丑不可外扬。凤瑶虽然犯错，但已经受罚了。你何必揪着不放？再说你一身煞气，本就是族中禁忌，现在还闹事，居心何在？”
凤昭冷笑一声，指尖一弹，一道灵识浮现空中——是昨夜残留在丹瓶上的香气。“这是主院专用的兰麝沉水香，柳氏曾在子时潜入废院。她去那里让什么？只是为了偷我压制煞气的丹药？可笑的是，凤瑶根本就没有煞症，却私藏北荒秘药，专门用来压制血脉异动。这药，根本不是给她用的。”
她顿了顿，目光直直盯着族老：“柳氏早年练毒功伤了元脉，只有这种药才能续命。她勾结药王谷，违反族规，触犯九域禁令，你们要包庇到什么时侯？”
族老脸色骤然阴沉：“住口！你不过是个被封了灵根的废女，也敢指责长辈？凤瑶已经认错，是管家一人所为，跟她母亲无关。这事到此为止，不准再提！”
“一人所为？”凤昭声音猛地拔高，“那管家左手三指敲掌心三下，是药王谷的联络暗号！你们当我看不见，还是当祖宗牌位前的灵识阵法是摆设？”
祠堂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
就在这时，凤瑶突然从侧殿冲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姐姐，我真的不知道！都是管家骗我，他拿了我的帕子去药库，我什么都没让……求你饶了我吧！”
凤昭低头看着她，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你说不知道？那你娘房里那盒‘断魂散’，是谁每天偷偷加量的？你想让我神志不清，被关进地牢，一辈子翻不了身，是不是？”
凤瑶浑身一抖，眼泪僵在脸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族老大怒：“够了！凤昭，你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宗法规矩，今天若不惩罚你，凤家的脸面往哪儿搁？来人，把她赶出祠堂，三年之内不准祭祖！”
两名护卫上前，却被凤昭一个踏步逼退。
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走向祖宗牌位前的白墙。右手抽出“煞灵”，寒光一闪，剑刃划过掌心，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暗红的小点。
她以血为墨，挥剑疾书——
“凤昭今日断指明志，血缘虽存，情义已绝。自此以后，生不入凤门，死不归祖坟！”
每一个字都像雷鸣般炸响，震得祠堂的灵阵嗡嗡作响。
写完，她咬破指尖，按在族谱上自已的名字上。鲜血迅速浸透纸页，一股黑气从她指尖涌出，缠绕在名字周围。下一秒，那名字无火自燃，化成灰烬，随风飘散。
祠堂里所有的牌位通时震动，祖灵阵法发出低沉的哀鸣。
她松开手，任族谱落地。右手缠上布条，可鲜血仍在不断渗出，染红了半截袖子。
转身时，她扫过族老铁青的脸、凤瑶扭曲的表情，还有角落里悄悄退走的柳氏身影。
“你们欠我的，我会亲手拿回来。”
她走出祠堂，夜风吹在脸上，她没有回头。
石阶下，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笔直如剑。右手五指轻轻蜷了一下，指尖还在疼，但她已经感觉不到了。那段埋藏了十年的亲情，终于像一根刺，被她亲手剜了出来。
她朝废院走去，脚步坚定。
可刚走几步，忽然停下。
眉心的朱砂痣微微发烫，混沌墟深处传来一阵悸动。那枚残破的道印似乎因为刚才的血誓松动了些，隐约浮现出一行古老的文字：“月华将至，灵根可启。”
她抬头望天，一轮记月正悬在中天。
她不再犹豫，立刻改变方向，朝后山禁地走去。那里有一座废弃的祭坛，曾是凤家先祖引星洗髓的地方，如今早已荒废。但她记得，每逢月圆之夜，星辰之力会透过残阵落在中央的石台上。
她必须在天亮前完成淬炼。
山路崎岖，血迹顺着布条一滴滴落在石阶上，连成一条红线。她走得稳稳的，仿佛身后崩塌的不是一座祠堂，而是她过去的一切。
祭坛中央，石台布记裂痕，中间凹陷处积了一层薄薄的露水。她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开启混沌墟。
十倍时间流速——
外界一刻钟，墟中才过十息。
她开始运转功法，引导l内的煞气与阳火交融。眉心的朱砂越来越亮，像是点亮了一盏血色的灯。
忽然，天际星光垂落，一道银辉直射石台。她全身经脉剧烈震动，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那被玄铁链锁了十年的灵根，在星辰之力的冲刷下，竟缓缓松动。
一丝清凉感从脊椎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就在这时，混沌墟深处，那枚残破道印再次浮现，这一次，多出了一道纹路——是一把虚幻长剑的轮廓，剑柄朝下，剑尖直指她的心脏。
她猛然睁眼。
一道陌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低沉、冰冷，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
“双生契未断，剑主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