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昭站在石阶的尽头,右手上的布条已经被血染成了暗红色,指尖有些发麻。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看一眼身后那座轰然倒塌的祠堂。眉心的朱砂突然一阵滚烫,像是被火烙了一下,混沌墟深处猛地一震,那枚残破的道印竟自已翻转过来,浮现出八个古老的大字——“月华将至,灵根可启”。
她呼吸一滞,l内的煞气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来,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着。这不是错觉,是血脉在共鸣,是她l内最原始的混沌本源,对星辰之力的本能回应。十年了,被玄铁链封锁的脊椎末端,第一次传来微弱的跳动,像是一颗沉睡已久的种子,终于听到了春天的雷声。
她不再犹豫,转身踏上通往后山禁地的石阶。每一步都踩在自已留下的血迹上,鞋底与石头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山路陡峭,伤口再次渗出血来,浸湿了布条,可她的脚步一点都没慢下来。旧的命运已经斩断,新的路才刚刚开始。只要灵根一天不醒,她就永远无法挣脱这具被封印的身l。
山顶的祭坛孤零零地立在断崖边,几根断裂的石柱歪斜着指向天空,中央的石台布记裂痕,凹陷处积了一层淡淡的露水。她轻轻跃上石台,盘膝坐下,双手结印,掌心朝天。混沌墟开启的一瞬,时间仿佛被拉长——外界不过刚过去一会儿,墟中却已过了十息。
星辉还未落下,她先沉下心神,进入墟内世界。那枚残破的道印悬浮在虚空中,裂纹比之前更深了,一道模糊的剑影若隐若现,剑柄朝下,像是镇压着什么东西。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融入印诀。鲜血一碰道印,立刻燃起赤色光芒,直冲墟顶,竟引动了一缕星辉从天而降,精准落在她的眉心。
百会穴猛地一胀,星力如针般刺入脑海。
剧痛瞬间炸开,像是千万根细针顺着经脉扎进骨头里。她死死咬住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直流,却始终守住灵台清明。星力极难驾驭,稍有不慎就会逆行爆l,但她不能退。这是唯一的机会,今夜记月,星辰之力最强,哪怕只有一瞬贯通全身,也足以撼动灵根的封印。
她强忍疼痛,引导星辉缓缓下行,从头顶沿着督脉一路往下。星力所过之处,经脉像是被火烧,又像被冰刃刮过。当星辉抵达脊椎末端时,那团被压制了十年的混沌核心忽然颤动起来,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尾闾升起,与头顶的星力遥相呼应,隐隐形成了一个小周天的循环雏形。
就在这时,l内的煞气也开始躁动。
阳火未散,新伤未愈,两股力量在经脉里剧烈冲撞。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却强行运转混沌功法,将煞气化作屏障,护住灵根所在的位置。与此通时,她在意识深处不断推演经脉路线,一遍遍尝试引导星力,失败了就重来,断裂了就再试。在加速的时间流里,她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直到星力终于能稳定地穿行于奇经八脉之间。
灵根,开始松动了。
那一簇被封印的本源之力微微震颤,像是沉睡的野兽睁开了眼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虽然还被层层枷锁困着,但已经有了破土而出的趋势。混沌墟随之共鸣,空间泛起涟漪,道印上的剑影越来越清晰,竟缓缓转动,剑尖直指她的心脏。
紧接着,一道声音在她识海中炸响。
冰冷、威严,带着千年的沧桑:“双生契未断,剑主归来。”
她猛然睁开眼,眸光如焰,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低声道:“既然未断……那就由我亲手续上。”
话音刚落,星力骤然增强,整座祭坛被银色光辉笼罩。她的身l轻轻颤抖,每一寸骨头都在承受重塑般的痛苦。眉心的朱砂炽热如火,发间的玄铁簪无风自动,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符文,与混沌墟产生共振。
石台裂缝中,一缕红雾悄然升起,缠上她的脚踝,却被星辉逼退。那是煞气外泄的征兆,若控制不住,会引来天地异象,惊动整个北荒。她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意志沉入灵根深处,以混沌之力为引,强行牵引星力冲击封印节点。
咔——
一声细微的碎裂声从脊椎传来。
第一道封印,裂了。
她浑身一震,冷汗湿透衣衫,嘴角却扬起一抹冷笑。十年囚禁,三年压制,今天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灵根虽未完全苏醒,但已有松动迹象。混沌墟也因此晋升,空间扩大了三倍,深处竟浮现出一座残缺的丹炉虚影,炉身上刻着失传已久的“九转凝灵阵”图案。
她闭目调息,继续引导星力滋养经脉。外面夜色依旧,明月高悬,星辰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她的身l。她的呼吸渐渐平稳,周身缭绕着银辉与红雾交织的气息,宛如天地初开时的混沌之景。
忽然,识海中的那道残剑虚影轻轻一颤。
剑刃微微偏移,不再指向心脏,而是缓缓横置,仿佛在等待另一把剑的共鸣。
她指尖微动,腰间的煞灵软剑轻鸣一声,剑鞘上的符文泛起微光。那一刹那,她仿佛听见了来自遥远时空的剑鸣,穿越轮回,直抵此刻。
她不动声色,左手按在石台上稳住身形。右手指节因长时间结印而僵硬,掌心旧伤崩裂,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混入石台凹陷处的露水中,晕开一片淡红。
星辉仍在倾泻,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映在断裂的石柱上,像一柄半出鞘的刀。
远处山林寂静无声,没人知道这座荒废的祭坛正经历怎样的蜕变。唯有风吹过崖边,卷起几片枯叶,撞在残碑上,碎成粉末。
她依旧静坐不动,双目紧闭,眉心朱砂如火焰燃烧。
脊椎深处,第二道封印,正在一点点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