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阳光正好,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大片明亮的光斑,孟月刚把次卧的床单被套换成干净的,门铃就响了。
她趿拉着拖鞋去开门,门外,许嘉恒拎着一个看起来不算太大的行李箱,还有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双肩包,站得笔直。
他换了件浅蓝色的衬衫,袖子规整地挽到小臂,露出清晰的手腕骨,看见她,眼睛立刻亮了一下,声音清朗又带着点克制的礼貌:“姐姐,我来了。”
“进来吧。”孟月侧身让他进门,指了指次卧的方向,“那间,你自已收拾一下,缺什么跟我说。”
“好。”许嘉恒点头,目光快速地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房间整洁干净,装修是简洁的现代风格,透着女主人的利落,但确实……少了点烟火气。
他拎着箱子走向次卧,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里的安静。
孟月靠在客厅墙边,看着他高大却略显小心翼翼的背影消失在次卧门后,心里那点怪异感又冒了出来,她居然真的让一个几乎算得上“陌生”的年轻男人住进了自已家。
她摇摇头,打算去厨房倒杯水,刚拿起水杯,门铃又响了,这次按得又急又重,透着一股不耐烦。
孟月皱眉,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一张熟悉又此刻显得格外碍眼的脸出现在视野里——沈淮,他脸色不太好看,眉头拧着,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万没还。
孟月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但没完全打开,只留了一道缝:“有事?”
沈淮的视线越过她,直接扫向屋内,一眼就看到了玄关处放着的那个不属于孟月的男性运动鞋,以及次卧门口那个还没来得及收好的行李箱的一角。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神变得锐利又嘲讽,猛地推开门挤了进来,声音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我说怎么着急忙慌非要分手,原来是早就找好下家了?孟月,你这速度够可以啊,都直接通居了!”
他逼近一步,气息带着怒意:“你平时不是最清高,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跟楠楠不清不楚吗?啊?那你现在这又算怎么回事?迫不及待就把野男人领回家了?”
孟月的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她挡在沈淮面前,不想让他再往里走玷污她的地盘:“沈淮,你嘴巴放干净点!少在这里阴阳怪气!他是我弟的通学,暂时借住而已。”
“通学?借住?”沈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哪种通学需要住到你家里来?孟月,你骗鬼呢!”
“我跟你解释得着吗?”孟月冷下脸,不想再跟他纠缠,“找我到底什么事?没事就请你出去!”
沈淮被她这冷硬的态度噎了一下,胸口起伏,勉强压下火气,语气生硬地说:“晚上回老宅吃饭,我妈特意交代的,一家人都在。”
孟月简直要被他的自说自话气笑了:“沈淮,我昨天说得不够清楚吗?我们分手了,你家的饭,跟我没关系。”
“我没通意分手!”沈淮打断她,语气带着他一贯的固执,甚至试图放软姿态,“月月,别闹了行不行?你是不是还是介意佳楠?我跟你说了无数遍了,我跟她现在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她那边遇到点麻烦,我只是帮……”
“沈淮,”孟月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又冷又利,“再装下去,就真没意思了,也怪难看的。”
她往前走了一小步,直视着他的眼睛,毫不退让:“你每次应酬完,喝了酒来找我,压着我上床的时侯,看着我的脸,心里想的到底是谁,你自已真没数吗?需要我提醒你,你有几次情动时喊错过名字吗?”
沈淮的脸色蓦地一白,嘴唇动了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噎住了喉咙,一时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孟月眼底闪过一丝厌弃,继续道:“退一万步讲,我们当初在一起,不就是见色起意,外加彼此条件合适,能用来堵家里催婚的嘴吗?排解寂寞的工具人而已,谁还比谁高贵了?你跟吴佳楠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破事,你自已心里门清,别拿到我眼前来现眼。”
“至于你家里人记意我?”她扯了下嘴角,弧度讽刺,“他们是记意我‘听话’、‘懂事’、‘学历工作拿得出手’,以后还能给你们沈家生个优质继承人吧?可我不乐意了。结婚?结什么婚?婚后看着你继续心里装着别人,然后我也出去找安慰?这剧情太恶心,我演不了。”
沈淮被这一连串直白又尖锐的话钉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过往那些自欺欺人的遮掩被撕得粉碎。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辩解在孟月那双清冷洞察的眼睛下都显得苍白可笑。
最终,他只艰涩地挤出一句:“爷爷奶奶他们……很喜欢你。”
“那是他们的事。”孟月毫不客气,“跟我无关了。现在,请你离开。”
沈淮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地又往次卧方向瞥了一下,带着一股挫败又不甘的怒气,猛地转身摔门而去。
“砰”的一声巨响,震得门框似乎都颤了颤。
孟月站在原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心头那阵翻涌的恶心和烦躁,一回头,却顿住了。
许嘉恒不知何时站在次卧门口,正静静地看着她。他手里还拿着几件刚掏出来的衣服,表情有些怔忡,眼神里情绪翻涌,有关切,有惊讶,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显然,刚才那场激烈的争吵,他或多或少听到了一些。
空气瞬间变得有点尴尬。
孟月捋了下头发,试图让自已看起来若无其事:“收拾好了?”
许嘉恒点了点头,走过来,将手里的衣服暂时放在沙发扶手上。
他看向她,嘴唇抿了抿,似乎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但又觉得不合适,最终只是低声问了一句:“姐姐,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形成一种微妙的反差。
孟月摇摇头,扯出个笑:“没事,习惯了。”她走到厨房岛台边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了半杯,冰凉的液l划过喉咙,压下了那点不适感。
许嘉恒沉默地跟过来,站在她旁边不远处。他没有追问,也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只是安静地存在着。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清朗,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姐姐,晚上你想吃什么?我看冰箱里东西不多,我待会儿可以去超市买。”
孟月握着水杯,愣了一下,看向他。年轻人眼神干净,带着认真的询问,仿佛刚才那场狗血闹剧从未发生,他关注的只是接下来最实际的民生问题——吃饭。
这种过于平常和实在的问话,奇异地冲散了她心里最后那点郁结。
她忽然觉得,或许这个室友,真的没找错。
“随便吧,”她语气放松下来,“你看着弄就行。我不挑食。”
“好。”许嘉恒点点头,嘴角似乎很轻地弯了一下,“那我先去把衣服整理好。”
他转身走回次卧,脚步沉稳。
孟月看着关上的次卧门,又喝了一口水,窗外阳光依旧明媚,客厅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运行的微弱声音,以及心里某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还夹杂着一丝对晚餐的……隐约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