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不准走！”
江锦丞一个箭步冲上去，从后面死死攥住哈琳娜的胳膊。
哈琳娜被抓得生疼，身体猛地一颤，一股被冒犯的恶心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她用力挣扎，声音里终于攒起压抑不住的怒火：“放开我！”
“我不放！”
江锦丞的眼睛红得吓人，“哈琳娜，你说你不爱我了？我不信！你怎么可能不爱我！”
“你为了我从草原跟到城市，为我受了那么多委屈，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他无法接受。
他一直以为，哈琳娜对他的爱是刻进骨子里的，是永远烧不尽的野草。
这曾经是他肆无忌惮伤害她的底气，如今却成了让他无法面对现实的执念。
“是啊，我曾经是很爱你。”
哈琳娜突然停止挣扎，没有回头，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爱到可以放弃草原，放弃自由，放弃我的一切。”
“可我的爱，不是让你拿来践踏的！”
她猛地转过身，狠狠甩开他的手，那双曾经亮如星辰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失望和冷漠：
“江锦丞，你现在跟我说，是林雨嫣骗了你？你被她蒙蔽了？”
“你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我爸死的时候，我求你，跪下来求你，只要你肯查一查，哪怕只是调一下监控！你是怎么做的？你打了我一巴掌，说我发疯，说我无理取闹！”
“钻风被活活打死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就因为那个女人几滴眼泪，你就毁掉了陪着我从小到大的伙伴！”
“张妈死得不明不白，你连问都懒得问一句，轻飘飘一句‘厚葬吧’就打发了！”
“那个时候，你的精明呢？你的判断力呢？你江氏集团总裁的脑子，被狗吃了吗？”
哈琳娜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在江锦丞心上，把他那些不堪的过往剖得鲜血淋漓。
他下意识想反驳，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因哈琳娜讲的全是事实，他无从辩解。
他不是被骗了，他只是根本不在乎。
被权力和所谓的“恩情”蒙了眼，潜意识里就认定，哈琳娜这个从草原来的“野丫头”，本就该让着林雨嫣那个世家千金。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选择了不信她。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你不是被蒙蔽了，江锦丞。”哈琳娜看着他惨白如纸的脸，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你只是做出了选择而已。”
“你选择了你的利益，你的前途，你的‘好名声’。而我，还有我的家人，我的伙伴，都只是你这个选择下的牺牲品。”
“现在，那个女人被揭穿了，你就又跑来找我，是觉得我哈琳娜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觉得你后悔了，我就该感恩戴德地回到你身边，继续当你的金丝雀？”
她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无尽的讽刺，“江锦丞，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也太小看，你的爱带给我的伤害了。”
“我的心，早在你一次次的冷漠和不信任里，被你亲手杀死了。所以，收起你那套迟来的深情吧，我看着恶心。”
说完，她再也不看他一眼，只喊了声：“巴特尔。”
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巴特尔立刻上前，像一堵坚实的山，挡在了两人中间。
他比江锦丞高大壮硕得多，常年风吹日晒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古铜色，身上有种城市男人没有的粗犷与力量，带着压迫感。
“江先生。”
巴特尔的语气带着草原汉子特有的直白，“娜娜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里是草原，有草原的规矩。我们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江锦丞死死盯着巴特尔身后的哈琳娜，心脏像被泡在黄连水里，又酸又涩。
他看见哈琳娜微微侧头，对巴特尔说了句什么，然后巴特尔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那个动作那么亲密，那么理所当然。
他们一起长大，有他永远无法介入的过去。
而他，也亲手毁掉了和她的未来。
他看着他们转身走向骏马，看着他们利落地翻身上马，看着他们并肩朝着夕阳的方向驰骋，头也不回，越走越远。
江锦丞就那么站在原地，直到那两个身影彻底消失在草原尽头，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颓然跪倒在草地上。
风吹过，带着青草的清香，也带着她身上残留的气息。
可他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