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直升机的螺旋桨在草原上空卷起巨大气流，惊得远处马群扬鬃嘶鸣，四下散开。
舱门刚打开，江锦丞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凛冽的风裹着青草香扑面而来，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这是她的世界，干净、辽阔，不染半分尘埃，衬得他这个从钢筋水泥森林里来的人，像块突兀的污渍。
“分头找！”江锦丞对身后的保镖下令，将哈琳娜的照片递过去，“拿着这个，去问附近所有牧民，找一个叫哈琳娜的姑娘！”
他自己跳上一辆越野车，一脚油门踩到底，车轮碾过草地，朝着草原深处疾驰。
整整一个上午，他像只无头苍蝇在广袤天地里乱闯，见到的只有牛羊和零星路过的牧民。
一次次停车询问，得到的却都是摇头，焦躁和不安像蚂蚁似的啃噬着心脏。
万一她不在这儿呢？
万一她恨透了他，躲去了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呢？
这个念头让他手心冒汗，几乎要握不住方向盘。
就在他濒临绝望时，视线里忽然出现两个小黑点。
是策马奔腾的两个人。
他猛地踩下刹车，抓起望远镜，镜头里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一男一女并驾齐驱，像两只自由的鹰，女人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隔着那么远都清晰可闻，却像针一样扎进他耳朵里。
江锦丞的心脏骤然停跳。
是她。化成灰他都认得。
她穿着火红的蒙古袍，长发编成粗辫在风中飞扬，整个人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她脸上的笑，是他在江家从未见过的模样，肆意、张扬，不带一丝阴霾。
那是属于草原的哈琳娜，是他初见时就刻进心底的姑娘。
而她身边的男人，皮肤黝黑，身形健硕，看她的眼神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意与宠溺。
他们靠得那么近，那么和谐，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江锦丞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一股从未有过的嫉妒像毒藤疯长，瞬间缠紧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凭什么？那个男人凭什么能和她一起笑、一起骑马？
哈琳娜的笑只能属于他！她的全世界都该是他江锦丞的！
理智在瞬间被怒火和独占欲烧毁。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越野车朝着那两人直冲过去。
哈琳娜和巴特尔同时勒住马，回头望去。
当看清那辆横冲直撞的车，以及车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时，哈琳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是他，江锦丞。
他怎么会来？怎么会找到这里？
那一瞬间，哈琳娜觉得喉咙被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些她拼命想忘记、努力掩埋的伤疤，仿佛被生生撕开，鲜血淋漓地暴露在阳光下。
巴特尔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僵硬，立刻策马横在她身前，摆出保护的姿态，警惕地盯着越来越近的车。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越野车在距他们不到十米处停下。
车门打开，江锦丞走了下来。
他几天没合眼，眼里布满红血丝，下巴冒出胡茬，可那双眼睛却死死锁在哈琳娜身上，带着近乎偏执的狂热。
“哈琳娜！”
他终于开口，声音因激动而嘶哑，甚至发着颤。
哈琳娜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看着他，如同看着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巴特尔翻身下马，挡在两人中间，“这位先生，你有什么事？”
江锦丞却看都不看他，整个世界里只剩下眼前魂牵梦萦的女人。
他绕过巴特尔，一步步朝哈琳娜走去：“娜娜”他试图让声音温柔些，却掩不住急切，“我”
“江锦丞。”
哈琳娜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冬日结冰的湖面。
她也翻身下马，走到巴特尔身边，抬起头直视着他，那张让她爱过也恨过的脸，此刻只剩陌生。
“你来干什么？”
没有质问，没有眼泪，甚至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疏离，仿佛他只是个不小心闯入的陌生人。
这种漠然，比任何激烈的反应都更让江锦丞心慌。
“我来找你。”他急切地说，“娜娜，跟我回去。”
“回去？”哈琳娜像是听到了笑话，轻轻笑了一声，“回哪里去？回那个想烧死我的柴房？还是回你亲手关我的牢笼？”
“不！不是的！”江锦丞慌忙解释，“都是林雨嫣干的！她已经得到报应了！我跟她离婚了！把她赶出去了！”
“娜娜，所有事我都查清了，是我错了，我混蛋，我瞎了眼”
“所以呢？”哈琳娜打断他，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嘲讽，“所以你是来求我原谅的？”
她摇了摇头，慢慢后退一步：“江锦丞，你搞错了一件事。”
“我已经不爱你了。”
“所以你的道歉，你的悔恨，都跟我没关系了。”
“请你离开我的草原，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她转过身，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巴特尔，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