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太贵,也不是长久之计,更没法生火煮东西。
(内心:租房子!便宜!能放炉子的地方!)
她开始在公社边缘那些更破旧的居民区转悠。
她专挑那些墙上贴着歪歪扭扭“吉屋出租”纸条的破院子打听。
“啥?租房子?你一个女的?”
开门的婆子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视她一身脏污的红嫁衣。
“最便宜的单间?没有!有也轮不到你!”
“押金先交十块!房租一个月五块!拿钱来!”
一连问了几家。
不是嫌她来历不明,就是要价太高。
林晚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就在她走得脚底板发麻,几乎要绝望的时侯。
在公社最西头,靠近钢铁厂那片荒地边缘。
她发现了一个极其破败的小院。
院墙是土坯垒的,塌了半截。
院门歪歪斜斜地挂着,锁都锈死了。
院子里长记了枯黄的蒿草。
积雪覆盖下,只露出一间低矮的、像是随时要趴窝的土坯房。
房顶的茅草稀稀拉拉。
院墙外,歪歪扭扭用木炭写着几个字:有房出租,便宜。
林晚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绕到塌掉的院墙豁口,走了进去。
推开那扇漏风的破木板门。
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扑面而来,呛得她直咳嗽。
屋里黑乎乎的。
只有一扇糊着破塑料布的小窗透进点光。
地上坑坑洼洼的泥地,墙角堆着些破烂农具。
屋子中间,居然有个用碎砖头垒起来的简易灶台!
旁边还丢着个破了一半的瓦罐。
(内心:有灶台!能生火!)
虽然破得不像样,但林晚的眼睛却亮了!
这简直就是为她准备的!
“有人吗?”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谁啊?”
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从屋后传来。
一个佝偻着背、拄着根木棍、瞎了一只眼的老头颤巍巍地挪了过来。
浑浊的独眼警惕地打量着她。
“大爷,您这房子……租吗?”
林晚赶紧问。
老头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租。一个月……三块钱。押金……看着给点就行。就这破地儿,没人要。”
他显然也没指望能租出去。
三块!
押金看着给!
林晚差点喜极而泣!
她强忍着激动,飞快地从怀里布包数出三块五毛钱——三块房租,五毛当押金。
“大爷,我租!先租一个月!”
她把钱塞到老头枯瘦的手里。
老头捏着那几张皱巴巴的票子,独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微光。
也没多说,点点头。
摸索着从腰间解下一把生锈的钥匙递给她:“就一把钥匙……爱惜点用……屋子破了,漏风……凑合住吧……”
说完,拄着棍子,又颤巍巍地挪回屋后去了。
林晚攥着那把冰凉、带着铁锈味的钥匙。
看着眼前这间家徒四壁、四处漏风的破屋子,心里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内心:有地方了!我的地方!)
她放下小藤箱,挽起袖子。
顾不得疲惫和饥饿,开始动手收拾。
先把地上碍事的破烂归拢到角落。
又找了把破扫帚,把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扫掉。
墙角那个简易灶台,被她用碎砖头重新加固了一下,清理掉里面的灰烬和垃圾。
忙活了小半天。
屋子总算能下脚了。
虽然依旧破败冰冷。
但至少,头顶有片瓦遮头,墙角有个能生火的灶。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她拿出搪瓷缸子。
走到院子里,在干净的雪地里舀了记记一缸子雪。
回到屋里,把雪倒进那个破瓦罐里。
架在刚垒好的灶台上。
又从墙角柴火堆里(估计是老头留下的)抽出几根细柴火。
用从招待所顺走的半盒火柴,哆哆嗦嗦地点燃。
橘黄色的火苗一下就跳跃起来。
屋里的温度似乎也回升了那么一丝丝。
林晚蹲在灶台边,感受着那微弱的暖意。
看着瓦罐里的雪一点点融化,变成冒着热气的水。
(内心:火点着了!第一步成了!接下来……买鸡蛋!买茶叶香料!买煤球!)
她小心地从怀里掏出那个旧布包。
借着火光,一张一张,无比珍重地数着里面花花绿绿的票子。
三百块,一张不少。
她抽出几张一块的。
又拿出些粮票,贴身放好。
剩下的钱,依旧仔细包好,塞进小藤箱最底层。
用那两件旧衣服严严实实地盖住,又把箱子推到墙角最黑暗的角落里。
(内心:这就是本钱!翻身的本钱!林晚,就看你的了!)
瓦罐里的水开始冒出细小的气泡。
林晚拿出早上在供销社门口。
用二两粮票跟一个挎篮子老太太换来的两个鸡蛋(没副食本只能高价买散鸡蛋,花了一毛六),小心翼翼地放进温水里。
她盯着那两颗在温水里沉浮的鸡蛋。
眼神专注,仿佛在盯着什么稀世珍宝。
锅灶里,柴火噼啪作响。
破屋外,寒风依旧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