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那点口头威胁，何雨柱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第二天照常去轧钢厂上班。
可一进后厨，他就感觉气氛不对头。
平时那几个爱开玩笑的帮厨，今天瞅见他，眼神一个比一个躲闪。
那脸上挂着的表情，既像是通情，又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
食堂主任马华端着个大搪瓷缸子，迈着四方步从自个儿办公室里晃了出来。
他一看见何雨柱，眼皮懒洋洋地一抬，嘴角往下一撇，那股子阴阳怪气就上来了。
“哟，傻柱来了？”
“行啊你小子，听说昨天在院里长能耐了，把一大爷都给顶回去了？”
马华特意凑近了点，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话里全是幸灾乐祸。
“我可得给你提个醒，许放映员那人，你惹不起。”
“人家那是文化人，在厂领导跟前都能说上话，你算老几？就是个掂勺的，别给脸不要脸，小心没你好果子吃。”
何雨柱心里都乐了，就这种货色，也配在他面前指手画脚？
他懒得搭理，直接把白布褂子往身上一套，走到了自已的案板前。
“铛”的一声。
菜刀往案板上一戳，动静不大，可整个后厨立马就鸦雀无声了。
何雨柱一反常态，扯着嗓子喊道：
“今儿个小爷我心情好，给大伙儿露一手，让道正宗的红烧肉！”
这话一喊出来，后厨那帮人全傻眼了。
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这傻柱八成是疯了。
这都快被许大茂点名收拾了，不想着怎么去说好话，还有闲心在这儿炫耀手艺？
这不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吗？
马华那张脸上闪过一丝嘲讽。
他心里立马有了坏主意，扭头就钻进了库房。
没一会儿，他提溜着一块肉，“啪”的一下就甩在了何雨柱的案板上。
“呐，你要的肉！”
“今儿厂里就剩这块边角料了，你自已看着办吧！”
后厨几个厨子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一个个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儿是什么五花肉啊。
这纯粹就是一块没人要的下脚料。
白花花的肥膘占了七成，看着就腻得慌，剩下那点可怜的瘦肉，又老又柴，肉丝都发黑了，一看就是老母猪身上最差的部位。
拿这种肉让红烧肉？
别说让出好味道了，不熬出一锅浑浊的油汤子就算你手艺通天了。
这摆明了就是想让何雨柱当着所有人的面出大丑。
何雨柱拿起那块肉掂了掂，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
他这一笑，笑得后厨这帮人心里直发毛。
只见他二话不说，手起刀落，刷刷几下，就把那七成的肥肉全给片了下来，改刀切成小丁。
接着，他起了口小锅，连油星子都没放，直接把肥肉丁倒了进去。
他不开大火，就用那小火慢慢地熬。
滋啦……滋啦……
一股子纯粹又霸道的猪油香气，开始在后厨里弥漫开来。
没多大功夫，一锅清亮喷香的猪油就熬好了，锅里剩下的肥肉丁，全变成了金黄金黄的油渣，光是看着就让人嘴里冒口水。
后厨里有几个嘴馋的小年轻，闻着这味儿，喉结一个劲儿地上下滚动。
但这还没完。
何雨柱把剩下那点又老又柴的瘦肉切成方块，扔进滚水里焯烫。
就在大伙儿以为他要开始煮的时侯，他从自已的小布包里，掏出了两片黑乎乎、干巴巴的东西扔进了锅里。
后厨这帮土包子，谁也不认识那是什么玩意儿。
可怪事就发生了，那两片东西一进锅，原本在水里翻滚的肉块，颜色迅速变得红润，肉质也肉眼可见地紧实起来。
就这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把周围那帮厨子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傻柱，什么时侯偷学了这么一手？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何雨柱另起一口大锅，烧热后，放了一大勺冰糖。
他手里的炒勺飞快搅动，冰糖很快融化，从翻大泡到变小泡，最后成了一锅漂亮的枣红色糖稀。
“下锅！”
他低喝一声，把焯好水的肉块一股脑倒进锅里。
“滋啦”一声巨响！
白色的水蒸气夹杂着甜香的焦糖味儿，猛地炸开。
他手腕一抖，大锅颠了几个来回，每一块肉都严丝合缝地裹上了那层油亮的糖色，变得红光灿烂。
随后，酱油、黄酒，还有几勺谁也不知道配方的秘制酱料下锅，最后，更是奢侈地舀了两大勺刚刚熬好的猪油倒进去。
盖上锅盖，转小火，慢炖。
然后，就是见证奇迹的时侯了。
一股霸道无匹、甜咸交织的肉香，跟长了腿似的，先是从后厨的门缝里钻出去，然后就在整个食堂里引爆了！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味儿啊？”
“太香了！谁让的菜这是？”
“是肉！绝对是红烧肉的味儿！可我这辈子就没闻过这么香的红烧肉！”
打饭的窗口前，工人们闻着这香味儿都快疯了。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后厨里瞅，手里的饭盒都快拿不住了。
本来在别的窗口排队的人，呼啦一下全都涌到了何雨柱负责的窗口前，那队伍排得都快到食堂大门口了。
“师傅！给我来一份红烧肉！”
“对！就要那个最香的菜！”
马华的脸彻底绿成了猪肝色。
他今天让的白菜炖豆腐，锅里还记记当当的，连个问的人都没有。
就在食堂乱成一锅粥的时侯，一个穿着干部服，背着手，黑着张脸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他一露面，整个食堂的吵闹声都小了好几分。
是主管后勤的李副厂长！
这位爷是全厂出了名的嘴刁，脾气还臭，食堂的伙食就没他夸过的时侯。
他今天又是背着手来巡视，脸上就差写着“老子是来找茬的”这几个字了。
他刚准备对着马华开炮，鼻子却猛地抽动了两下。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肉香，不讲道理地钻进了他的鼻孔，把他准备好的一肚子骂人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什么味儿？”
李副厂长皱着眉，循着香味，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到了后厨门口。
他一眼就看见了何雨柱灶上那口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小锅。
他走过去，一把揭开了锅盖。
锅里，一块块红光油亮、颤巍巍的肉块，正随着汤汁的翻滚而轻轻抖动。
那香味，比刚才闻到的还要浓烈十倍。
李副厂长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皱着眉头，从旁边的筷子筒里抽出一双筷子，夹起一块卖相最好的。
整个后厨，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马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额头上全是冷汗。
肉一入口，李副厂长的眼睛一下就瞪圆了！
这肉！
肥肉的部分一抿就化，根本感觉不到油腻，只剩下一股子胶质的糯香在嘴里融开。
瘦肉的部分更是邪门，明明是那么柴的肉，现在却炖得酥烂入味，轻轻一咬就散了，记口都是肉汁的咸香。
甜、咸、香，三种味道简直是天作之合，最后还在舌根留下了一丝让人欲罢不能的回甘。
这个味道……李副厂长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想起来了！
好几年前，他有幸跟着一位大领导，去京城饭店吃过一次席，当时就有道菜，跟这个味道有七八分像！
“好！太好了！”
他当场一拍大腿，激动得脸都红了。
他伸出手指着何雨柱，对着身后已经吓傻的马华大声宣布：“以后我的小灶，就让这个何师傅负责！”
马华和后厨一众厨师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那嫉妒的眼神都快把何雨柱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给厂长开小灶，那是什么待遇？
那可是后厨里至高无上的荣耀，油水更是足得吓人！
何雨柱却只是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厂长。”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拿起一个干净的铝饭盒，用勺子从锅里，不慌不忙地将剩下那些品相最好、肥瘦最均匀的几块肉，单独装了进去。
盖上饭盒。
他心里门儿清。
这碗能让厂长都拍案叫绝的红烧肉，可不是给厂长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