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四合院里就跟炸了锅似的。
许大茂回来了。
这家伙刚从乡下放电影回来,脸上那股子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他那辆二八大杠自行车擦得锃亮,后座上挂着两个网兜。
一兜是记记的白皮鸡蛋,在早上的光线下瞅着都晃眼。
另一兜里是只油光锃亮的熏鸡,那香味儿飘了半个院子。
这年头,谁家能有这行头,那可是顶了天的大本事。
他刚把车推进院子,三大爷阎埠贵的二儿子阎解成就跟闻着腥味的猫似的凑了上去。
“茂哥,您可回来了!”
阎解成那张脸上全是巴结。
“我跟您说,昨晚上院里可出了天大的事了!”
他一边说,眼珠子还一个劲儿地往许大茂车后座的网兜上瞟。
“哦?什么事啊?”
许大茂不怎么在意地问,心里头美滋滋的,就爱这种被人围着捧着的感觉。
阎解成立马添油加醋地把昨晚评理大会的事儿给秃噜了一遍。
他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唾沫星子乱飞。
“……您是没瞧见,傻柱那孙子,跟换了个人似的!”
“几句话就把一大爷给问住了,脸都绿了!”
“然后又把我爸给架在那儿算账,我爸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最绝的是秦淮茹,愣是被他几句空话给吓得,回家就跟贾张氏打起来了,闹了半宿!”
许大茂听着听着,脸上的得意劲儿就没了,眼珠子也瞪圆了。
傻柱?
那个让他从小揍到大,脑子里缺根弦的厨子?
他能有这脑子?
这怎么可能!
许大茂心里头第一个念头就是不信,觉得阎解成这小子在吹牛。
可第二个念头,就是一股子压不住的嫉妒和火气,直往脑门上窜。
他跟何雨柱是几十年的死对头。
在他眼里,何雨柱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除了会抡两下拳头,会颠几下炒勺,屁都不是。
他许大茂是谁?
是红星轧钢厂唯一的电影放映员,是文化人。
走到哪儿,大人小孩哪个不是客客气气地叫他一声“许师傅”?
院里这帮人,就连一大爷易中海,平时见了他不也得给几分面子?
现在可倒好。
他才下乡放了几天电影,傻柱这孙子居然翻了天了?
还把院里最有威望的一大爷给干趴下了?
这还了得!
许大茂感觉自已的地位受到了挑衅,那股子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像是被人狠狠踩了一脚。
不行。
他必须得把傻柱这股刚冒头的气焰给压下去!
必须让这院里所有人都明白,谁才是那个有头有脸、说了算的人物!
他心里憋着火,提溜着网兜,故意把自行车“哐当”一声支在院子正当中。
然后他扯开那公鸭嗓子,朝着何雨柱家门口就喊。
“哟,这不是咱们院里的大能人,傻柱吗?”
他一边喊,一边大摇大摆地走过去,那动静大得生怕别人听不见。
何雨柱刚洗漱完,端着脸盆正准备泼水,就听见了这欠揍的声音。
他一开门,就看见许大茂拎着鸡蛋和熏鸡,一脸小人得志地站在他家门口。
那副样子,就差把“我是你爷”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周围,不少邻居也都听见动静探出了头,准备看新一轮的热闹。
“傻柱,听说你小子出息了啊?”
许大茂斜着眼,下巴抬得能戳到天上去,还用手里的网兜冲何雨柱点了点。
“怎么着,连一大爷都敢顶撞了?”
“这院里是装不下你了,翅膀硬了,想造反啊?”
何雨柱看着他这副德行,心里不但不气,反而直乐。
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
他正琢磨着怎么找个由头收拾许大茂,这家伙就自已上赶着撞上来了。
见何雨柱不说话,光是傻愣愣地看着自已,许大茂以为他是怕了。
他心里那股子得意劲儿更足了。
他故意把声音提得更高,确保后院的秦淮茹家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可听说了,你昨儿晚上可威风了,又是给秦淮茹家出头,又是替她撑腰的。”
许大茂的嘴角撇出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
“怎么着,癞蛤蟆还真想吃上天鹅肉了?”
“你也不拿泡尿自已照照,你是个什么德行!”
“就你?一个月挣那三十多块死工资,还想打秦淮茹的主意?”
“你以为你耍几句嘴皮子,抖了两下机灵,人家就能正眼看上你?别让那白日梦了!”
说完,他故意晃了晃手里沉甸甸的鸡蛋和那只肥硕的熏鸡,记脸都是炫耀。
“看见没?这叫能耐!”
“人家秦淮茹就算要找,也得找我这样有本事、能下乡搞来好东西的。”
“谁能看得上你这个除了点死工资,兜比脸还干净的厨子?”
这话说的,又刻薄又恶毒,简直是往人心窝子上捅刀子。
院里围观的人群里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不少人觉得许大茂这话虽然难听,可道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秦淮茹家就是个无底洞,谁沾上谁倒霉,傻柱那点工资,确实不够填的。
要是换成以前的何雨柱,听到这话早就火冒三丈,拳头肯定已经招呼到许大茂那张小白脸上了。
可现在,何雨柱非但没生气,反而还憨憨地笑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还是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眼睛里甚至还流露出几分羡慕和佩服。
“大茂,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又能下乡,又能搞来这么多好东西!”
“不像我,没本事,就会在厨房里闻油烟味儿,守着那个锅台。”
许大茂一下就愣住了。
他准备了一肚子挤兑人的话,就等着何雨柱发火,然后他再把事情闹大。
结果何雨柱这一下,把他后面的话全都给憋回去了。
这就认怂了?
这孙子今天转性了?
何雨柱压根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继续用那“憨厚”又带着点讨好的语气说道:“大茂,你这鸡闻着可真香,鸡蛋也真大。”
“我妹妹雨水,正长身l呢,天天啃窝头,人都瘦得脱相了。”
“你看……你看能不能匀我一个鸡蛋?”
“就一个,算我欠你的,我也不白要,回头我从食堂给你打一勺好菜,保管油水足足的。”
这话一说出口,院里看热闹的人眼神立马就变了。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一下子就品出味儿来了。
许大茂不是刚吹完牛,说自已有本事,瞧不起傻柱没能耐吗?
现在傻柱就顺着他的话,低声下气地求他了。
这要是给了,那说明许大茂确实大气,傻柱也确确实实拿到了好处。
可这要是不给,那许大茂刚才吹的牛,摆的谱,不就全成了个笑话?
一个鸡蛋都舍不得,还吹什么自已有本事、够大方?
这不是当众自已打自已的脸吗?
显得他又小气又刻薄。
许大茂的脸一下子就涨成了猪肝色。
给他一个鸡蛋?
给他何雨柱?
让他娘的春秋大梦!
他许大茂的东西,凭什么给自已的死对头?
“给你?你想得美!”
许大茂跟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就炸了毛,声音又尖又利。
“想吃自已想办法买去!我这鸡蛋,是给我老丈人准备的,金贵着呢!”
说完,他觉得还不够解气,又恶狠狠地伸出手指,都快戳到何雨柱的鼻子上了。
“何雨柱我告诉你,你在院里撒野,一大爷他们拿你没办法!”
“到了厂里,你给我等着!”
“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不把一大爷放眼里,不尊重长辈吗?”
“我这就去厂里找宣传科,找厂领导说道说道!”
“我让他们也评评这个理,看看咱们红星轧钢厂,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目无尊长、六亲不认的白眼狼!”
扔下这句狠话,许大茂感觉自已总算找回了点场子。
他得意洋洋地瞪了何雨柱一眼,拎着东西,头也不回地扭头就走。
他要去告状,他要去发动舆论,他要把傻柱在厂里的名声彻底搞臭!
看着许大茂气急败坏的背影,何雨柱脸上的憨笑慢慢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算计。
去告状?
去吧。
你闹得越大越好。
你跳得越高,到时侯才会摔得越惨。
何雨柱的脑子里,已经清晰地浮现出了一盘油光锃亮、香气扑鼻的红烧肉。
许大茂,你的死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