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角落的影子里,许大茂抱着胳膊,那双眼睛就没离开过何雨柱,里面全是怨气。
他从那片黑影里晃了出来,脸上挂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
可何雨柱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转身回了自已屋。
另一头,秦淮茹丢了魂儿似的,几乎是拖着她婆婆贾张氏往家走。
“砰”的一声,她家那扇破门被重重关上,把院里所有看戏的眼神都挡在了外头。
屋里一股子酸臭味儿,黑漆漆的。
贾张氏一把就甩开了秦淮茹的手,那张胖脸又气又贪,都拧巴到一块儿去了。
“说!”
“何雨柱那杀千刀的到底啥意思?”
“他那话里话外,不都在说你吗!”
“你是不是背着老娘藏钱了?!”
贾张氏的声音又尖又细,跟锥子似的往秦淮茹耳朵里钻。
秦淮茹的脸本就白,这下更是找不着一点血色,身子也哆嗦起来了。
他怎么会知道?
傻柱……他怎么可能知道钱的事儿?
他怎么会知道自已把贾东旭那笔抚恤金给藏起来了?
这事儿她自认为让得滴水不漏。
那二百块钱,她对厂里、对院里,都说花完了。
给贾东旭办后事用了一笔,给孩子们扯布让衣裳又用了一笔。
早就一分都不剩了。
可实际上,她自已偷偷扣下了一百八十多块!
一分不差,是一百八十三块七毛。
这笔钱是她的命根子,是她和孩子们活下去的念想。
是在这个院里唯一能让她心里踏实的东西!
这事儿,除了天知地知,就她自个儿知道,再没别人了!
傻柱他……他怎么……
难道是瞎猜的?
不可能,看他那副笃定的样子,分明就是啥都知道了。
“妈,您胡说什么呢,我哪儿来的钱啊……”
秦淮茹的眼泪说掉就掉,顺着脸蛋子往下淌。
那声音里全是委屈。
“东旭走了,咱们家什么光景您不是不知道。”
“我要是真有钱,还能让棒梗他们天天啃窝头?”
“傻柱他那是胡吣!”
“他那是报复,今儿在院里丢了人,就想往咱们家身上泼脏水!”
“他报复咱们家,也是报复一大爷……”
要是搁在平时,贾张氏听儿媳妇哭得这么惨,又把宝贝孙子抬出来,兴许就信了。
可偏偏今晚上,何雨柱那句“被家里哪个长辈给翻走了”,就跟一把钥匙,正好捅开了贾张氏心里那把叫“贪婪”的锁。
长辈?
这家里的长辈,不就是她贾张氏吗!
这不就是指桑骂槐,说她惦记儿媳妇的钱吗?
“你少跟我来这套!”
贾张氏腰一叉,肚子上的肥肉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没藏钱你刚才哆嗦什么?”
“你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全院的人可都瞅见了!”
“没藏钱你干嘛死命拉着我不让说话?”
“是不是怕我当场把你给揭穿了?!”
“秦淮茹我告诉你,老娘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你那点花花肠子骗不了我!”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钱呢?!”
贾张氏那双眼珠子在黑灯瞎火的屋里乱转,跟饿狼见了肉似的,透着一股子贪婪劲儿。
“藏哪儿了?!”
“是不是在炕席底下?”
“还是在柜子顶上?”
她一边说,一边就往炕边扑,伸手就要去掀那张破炕席。
“妈!没有!真没有啊!”
秦淮茹吓得魂儿都要飞了,猛地扑过去死死抱住贾张氏的胳膊。
钱,就藏在炕席最里头那个破洞里!
用一块破布包得结结实实的!
那个地方,就她一个人知道!
“你给我撒开!”
贾张氏哪儿管这个,使劲挣扎起来。
“你还敢拦着我?!”
“你越拦着,就说明你心里越有鬼!”
“你个黑了心肝的骚狐狸!肯定是藏钱了!拿出来!快给我拿出来!”
“那是我儿子的抚恤金!”
“那是我们老贾家的钱!是东旭用命换来的钱!凭什么你一个人霸着!”
话不投机,婆媳俩立马就扭打在了一块儿。
秦淮茹哪是贾张氏的对手,没两下就被推了个趔趄,一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
贾张氏跟疯了一样,开始翻箱倒柜。
衣服被扯出来扔了一地,屋里本就破烂的东西被她弄得叮当作响。
“不在柜子里……那就在箱子底!”
里屋的棒梗、小当和槐花被惊醒了,听见外头的动静,“哇”的一声全哭了出来。
“奶奶!妈!你们别打了!”
棒梗带着两个妹妹跑出来,吓得小脸都白了。
贾张氏一瞧见她的大孙子,不仅没停手,反而更来劲了。
她一把搂住棒梗,指着地上的秦淮-茹就哭天抢地。
“我的儿啊!我的大孙子啊!”
“你快看看你这个狠心的妈!”
“她藏着钱,藏着你爸拿命换来的钱!”
“她宁肯让你天天吃糠咽菜,也不拿出来给你买块肉吃啊!”
“这是要活活饿死我们祖孙几个啊!”
棒梗这小子,被他奶奶惯得没个人样,平时就馋嘴,一听有钱有肉,两只眼睛都放光了。
他从贾张氏怀里挣脱出来,跑到秦淮茹跟前,学着他奶奶的腔调。
“妈!我要吃肉!你把钱拿出来!”
秦淮茹坐在冰凉的地上,看着对自已横眉竖眼的婆婆,看着朝自已伸手要钱的儿子,再看看旁边吓得直哭的两个女儿,只觉得天都塌了。
她的心啊,就跟被人拿锯子来回拉扯一样,疼得钻心。
家,散了。
不,这个家,从何雨柱说出那句话开始,根儿就已经烂了。
他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就用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在她们婆媳之间,在这个摇摇欲坠的家里,埋下了一颗雷。
这雷永远不会炸,却会天天、时时刻刻地折磨她们所有人。
“我没有钱!我真的没有钱!”
秦淮茹捂着脸,发出了绝望的哭喊。
可这会儿,没人信她了。
贾张氏翻了半天也没翻着,一双三角眼就那么钉在秦淮茹身上。
她打心眼儿里认定了,钱肯定让秦淮茹藏身上了。
打从这天晚上起,贾张氏看秦淮茹的眼神就变了,那是在看一个贼。
秦淮茹去上个厕所,她都要在后面盯着。
秦淮茹晚上睡了觉,她还要偷偷摸摸地去摸摸儿媳妇的衣裳还在不在。
秦淮茹从厂里带回来点剩饭剩菜,她都要骂一句“有钱买肉藏着掖着,就知道捡这些馊东西回来”。
棒梗也有样学样,时不时就趁秦淮茹不注意,去翻她的衣兜。
有一次,还想趁她睡着了去摸她的枕头底下。
秦淮茹的日子,比以前更不是人过的了。
以前是穷,是累。
现在呢,她是活在监视和猜忌里,活在自已编的谎言随时可能被戳穿的恐惧里。
夜深人静的时侯,她会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死死地攥着炕席底下那个小布包。
布包里那一百八十三块七毛钱,硌得她心口生疼。
这笔钱,曾经是她的希望。
现在,却成了她最大的痛苦。
她恨贾张氏,恨棒梗,但她最恨的,是何雨柱。
那个她曾经以为可以随便拿捏的傻子,不知道什么时侯,变成了一头能咬断她喉咙的狼。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何雨柱,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呢。
隔壁的哭闹咒骂声断断续续传过来,他听着,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这就对了。
狗咬狗,一嘴毛。
让你们自已先斗起来。
秦淮茹,这还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