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死寂。
录制棚里亮得晃眼的灯光，台下观众压抑的惊呼，其他嘉宾错愕僵硬的表情，还有摄像机镜头冰冷反着的光。
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像一出荒诞的默剧。
而剧情的风暴眼，是沈淮那只刚刚撕碎了纸条、此刻正垂在身侧的手。
骨节分明，动作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近乎粗暴的优雅。
林渝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那团被沈淮随手扔进垃圾桶的废纸，又缓缓抬眼，看向沈淮冷硬的侧脸。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章法地冲撞，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
沈淮……替他撕了？
在所有人都怀疑那刻薄评价出自他手的时侯，他用这种最直接、最打脸的方式，否定了这一切？
为什么？
不是耍他吗？不是厌烦他吗？不是让他“滚”吗？
沈淮的目光还钉在那个写评语的小明星身上，冰冷，带着无声的威压。
对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几乎要缩进椅子里，连一句辩解都不敢有。
“淮哥……”主持人终于找回自已的声音，试图打圆场，声音干巴巴的。
沈淮却像是没听见，他收回视线，转而落在了依旧僵在原地、一脸空白的林渝脸上。
那目光很深，带着某种未散的戾气，还有一丝林渝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下一秒，沈淮忽然动了。
他一步跨到林渝面前，在林渝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很大，不容挣脱。
“欸？淮哥？录制还没……”主持人慌了。
沈淮根本不理，拽着林渝，转身就往台下走。
他的步伐很大，很急，带着一股压抑的火气。
林渝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手腕被攥得生疼。
全场哗然！
镜头死死追着两人的背影，台下观众的窃窃私语汇成嘈杂的声浪。
导演组那边似乎有人在喊什么，但沈淮充耳不闻，径直拉着林渝，穿过侧面的通道，离开了录制现场。
冰冷的空气混合着后台杂物间淡淡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沈淮一把将林渝推进一个堆放道具的狭窄角落，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外面现场的喧闹被隔开，变得模糊不清。
“你……”林渝后背撞上冰冷的置物架，疼得他抽了口气，手腕还被沈淮死死攥着，热度烫得惊人。
他惊魂未定，抬头对上沈淮沉得吓人的眼睛，“沈老师……你干嘛……”
“那句话，”沈淮打断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危险的平静，“谁写的？”
林渝愣住：“……什么？”
“那张纸条，”沈淮逼近一步，气息拂过林渝的额头，“谁写的？”
他的眼神太骇人，像结了冰的火山，底下涌动着随时可能喷发的熔岩。
林渝被这气势压得喘不过气，下意识地回答：“我、我不知道……是匿名的……”
“猜。”沈淮吐出两个字，不容拒绝。
林渝心脏狂跳，脑子里乱成一团。
他能猜到，刚才沈淮看的方向，那个小明星惊慌的表情……但他不敢说。
他不想惹事。
“我……我真不知道……”他试图避开沈淮的视线，手腕挣扎了一下，“沈老师，你先放开我……”
沈淮非但没放，反而攥得更紧，另一只手猛地撑在他耳侧的架子上，将他彻底困在这方寸之地。
“被人欺负到头上，”沈淮盯着他，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一股难以理解的怒意，“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林渝被他骂得懵了，眼圈瞬间就红了，委屈和难堪涌了上来：“我……我能怎么样？我吵回去？然后呢？被骂得更惨？被他的粉丝撕碎？我本来就是个小糊咖，我……”
“所以就在我面前横？”沈淮猛地打断他，眼神锐利得像刀，“写小作文的时侯不是胆子很大？嗯？搂腰？亲嘴？浴室阳台厨房？！现在怂了？”
林渝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失，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又是小作文！
他果然……还是因为那个在生气？之前的维护，只是为了更方便地羞辱他？
“我……我错了……”他声音带上了哭腔，试图把自已缩起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沈老师……你放过我吧……”
看着他这副吓得快要缩成一团、只会反复道歉的样子，沈淮眼底翻涌的怒意似乎凝滞了一瞬。
他盯着林渝泛红的眼眶，那里面湿漉漉的，盛记了纯粹的惊慌和恳求。
攥着林渝手腕的力道，无意识地松了一丝。
外面传来工作人员寻找他们的声音，由远及近。
“沈老师？”
“林老师？你们在哪？录制还没结束呢……”
沈淮像是骤然回神，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些骇人的情绪已经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难以捕捉的烦躁。
他松开了手。
林渝立刻把手缩回来，手腕上一圈清晰的红痕。
沈淮退后一步，拉开了距离，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淡，甚至更哑了几分：“出去。”
又是这两个字。
和昨晚在酒店房间里一样。
林渝心脏一抽，也顾不上手腕的疼和心里的混乱，低着头，像得到特赦的囚犯，慌不择路地从他身边挤过去，踉跄着跑开了。
沈淮独自留在昏暗的角落里，听着外面工作人员找到林渝、低声询问的声音，还有林渝结结巴巴解释“没事、不小心绊了一下”的回应。
他缓缓抬起刚才攥过林渝手腕的那只手，指节上还残留着一点对方皮肤的温热和细腻触感。
他握紧拳头，指节泛白。
然后，猛地一拳砸在了旁边的铁质置物架上！
“哐”的一声闷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接下来的录制，林渝如通梦游。
沈淮没再看他一眼，也没再跟他说一句话。
仿佛后台那段短暂的、激烈的冲突从未发生。
但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直播镜头无处不在，沈淮撕纸条、拽走林渝的那一幕，早已被无数镜头捕捉，以爆炸般的速度席卷全网。
热搜彻底爆了。
沈淮
撕票
沈淮林渝
后台
宿敌cp
守护
评论区比综艺现场还要疯狂。
「卧槽卧槽！沈淮男友力ax！直接撕了！帅炸了！」
「当众维护！这是什么偶像剧剧情！他好爱他！」
「是谁磕疯了！是我！宿敌cp就是最diao的！」
「所以写恶评的不是沈淮！是哪个贱人！揪出来！」
「沈淮最后看那个谁的眼神吓死我了！绝对是他写的！」
「拉手离场！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不能看的？！」
「林渝
你何德何能！」
林渝刷着手机，手指冰凉。
沈淮的维护像一块巨石投入他早已混乱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
可紧接着，那句冰冷的“出去”和后台角落里带着怒意的质问，又让他如坠冰窟。
他看不懂沈淮。
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一会儿逼得他无处可逃，一会儿又出手维护。
一会儿说着暧昧不清的话，一会儿又让他滚。
精神分裂吗？
还是说，对于顶流来说，玩弄他这种小角色的情绪，就像逗弄一只蚂蚁一样随意？
录制终于在一片诡异的氛围中结束。
林渝精疲力尽，只想立刻飞回酒店，把自已埋进被子里，彻底隔绝这个魔幻的世界。
他低着头，跟着人群往外走，试图避开所有视线。
刚走到门口，沈淮的经纪人李姐却迎面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精准地拦住了他。
“林先生，方便借一步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