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桃园阁的竹露还挂在叶尖,黛玉刚从安稳的睡梦中醒来,正由雪燕伺侯着梳妆。窗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不等丫鬟通报,门帘就被猛地掀开。
“林妹妹,我来瞧你——”宝玉兴冲冲地闯了进来,话没说完,就看见黛玉正对着铜镜梳理长发,鬓边还未簪花,素面朝天的模样带着几分晨起的慵懒。
黛玉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惊得一颤,下意识地往镜后躲了躲,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宝二哥!你怎可……怎可擅自进来!”她声音发颤,又羞又气,眼眶猛地就红了。
女儿家的闺房,岂是外男能随意出入的?更何况她才刚起身,尚未梳洗妥当。
宝玉这才意识到自已莽撞了,连忙后退一步,手忙脚乱地解释:“我……我想着你刚醒,想来问问你睡得好不好,一时忘了敲门……”
可他越是解释,黛玉越觉得难堪,想起昨日哪吒说的“男女有别”,再看宝玉这无礼的举动,委屈顿时涌上心头,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地往下掉。
“你出去……你出去!”她别过脸,声音带着哭腔。
雪燕也急了,连忙上前挡在黛玉身前:“宝二爷,我们姑娘还没梳洗好,您还是先回吧,改日再来拜访。”
宝玉看着黛玉哭得肩膀微微发抖,心里又悔又慌,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喏喏地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住地念叨:“林妹妹莫哭,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门被重新关上,黛玉趴在梳妆台上,哭得更凶了。陌生的环境本就让她不安,宝玉这一下,更是让她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
恰在此时,窗外传来一声轻响,哪吒的身影出现在窗台上,见她哭得伤心,眉头瞬间拧起:“怎么了?那姓贾的小子又惹你了?”
黛玉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哽咽着说不出话,只点了点头。哪吒眼底瞬间燃起怒火,转身就往外走——看来昨日的警告还不够,这小子是真没把规矩放在眼里!
哪吒几步就追到了院门口,正撞见宝玉懊恼地站在那里搓着手。他眼神一沉,上前一步拦住去路,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姓贾的,站住。”
宝玉抬头见是他,想起昨日的阻拦,又想到自已刚惹哭了黛玉,脸上有些不自在:“是你啊……我刚才是莽撞了,正要找机会给林妹妹赔罪。”
“赔罪就不必了,”哪吒打断他,逼近一步,红衣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目,“我只告诉你一句,桃园阁不是你能随便闯的地方。林姑娘是未出阁的小姐,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你该懂。”
他的目光像带着锋芒,直直刺向宝玉:“往后若再敢不经通报就进她房里,或者让她受半分委屈——”哪吒指尖微动,缩小的火尖枪“噌”地弹出寸许火星,映得他眼底一片冷冽,“我不管你是什么宝二爷,定不饶你。”
宝玉被他这气势吓得后退半步,看着那点火星,又想起他昨日怼得自已父亲和大伯说不出话的样子,心里竟生出几分怯意,讷讷道:“我……我知道了,下次定不会了。”
“最好是这样。”哪吒冷哼一声,没再理他,转身回了桃园阁方向。
宝玉望着他的背影,摸了摸鼻子,心里又悔又怕——这红衣小哥看着年纪不大,脾气倒是厉害得很,看来以后想找林妹妹,真得先掂量掂量了。
哪吒回到桃园阁时,见黛玉还坐在梳妆台前,眼圈红红的,手里攥着帕子,蔫蔫的提不起精神。他挠了挠头,转身又闪了出去,不多时手里捧着个东西回来,藏在身后,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跟前。
“你看这是什么?”
他猛地把身后的东西亮出来——是只竹编的小凤凰,翅膀上还沾着几片新鲜的孔雀翎,让得活灵活现,眼睛是用两颗圆润的红豆嵌的,正歪头瞧着人。
黛玉愣了一下,看着那只拙朴又可爱的小凤凰,眼底的水汽淡了些。
“方才见院里有篾匠在修竹篱笆,我跟他讨了点竹篾,照着书上的样子编的,”哪吒有点不自在地挠挠脸,“可能……可能丑了点。”
他说着,又从袖袋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几颗亮晶晶的糖块,裹着彩色的糖纸,“这是之前从师父那偷拿的仙糖,甜得很,吃一颗?”
黛玉看着他那副想逗人开心又放不开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只歪歪扭扭却透着心意的竹凤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笑意却先漫了开来。
“谁要吃你的偷来的糖。”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那只竹凤凰,指尖轻轻碰了碰红豆眼睛,“这凤凰……倒是挺别致的。”
见她笑了,哪吒松了口气,嘴角也跟着扬起来:“喜欢就好。走,我带你去个地方,昨儿我转园子的时侯瞧见的,有好多好看的花。”
他拉着黛玉的手腕就往外走,脚步轻快,仿佛要把那些不快都踩在脚下。阳光透过竹影洒在两人身上,黛玉手里捏着那只竹凤凰,看着他红衣翻飞的背影,心里那点委屈,竟真的被风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