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檐下的燕子来了又走。她如今再想起母亲,心里仍会泛起涩意,却不再是撕心裂肺的痛。晨起时会习惯性地往母亲常坐的位置望一眼,然后笑着对爹说“今天的家里粥熬得稠了些”,像是母亲从未走远,只是换了种方式留在自已身边
哪吒期间也常来院中坐坐,有时会带一些未曾见过的小玩意逗我开心
起初夜里总会惊醒,想起母亲会止不住掉眼泪,直到他常来找我
他会拎着刚在山里摘的野果子,笑着说“看这酸果,保管你酸得皱眉”;会在我对着母亲的针线篮发呆时,故意讲些市井趣闻,逗得我忍不住笑出声;见我总闷在屋里,便会拉着我出府去河边散步,指着水里的游鱼说“你看它们摆尾巴的样子,像不像你赌气时噘嘴”
父亲原本是不愿意我出去的,但是他给父亲漏了一手,展示了他高强的武功,父亲才愿意。其实可以看得出父亲也是很喜欢哪吒的,因为哪吒,不止是给我带来了快乐,也会让父亲走出了悲伤
哪吒总像揣着颗小太阳似的,隔三差五就会从外头带好吃的好玩的给我
清晨会拎着刚出炉的糖糕来,见我接过时指尖沾了点糖霜,就笑着递过帕子,故意说“看你馋的,像只偷糖吃的小耗子”;午后坐在廊下看我让针线,见我绣错了针脚,也不直说,只指着院里的石榴花打趣“你看那花瓣都比你这线脚齐整些”;傍晚天凉了,会默默搬来炭火盆,见我缩着脖子,就把自已的暖手炉塞过来,嘴上却念叨“再冻着绣活都拿不稳了”。
他说的话总带点促狭,却像春风拂过,把那些沉在心底的阴霾给一点点吹散,有时我会被他逗红脸,嗔怪的推他一下,他也不躲,只笑着:“你看,笑着多好看。要多多笑呀”日子就在这些细碎的欢闹里慢慢的暖起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那棵桃树长得越发葱郁了,长高了不少。
这天小厮来报,说外祖家派了马车来接我过去住。我握着手里的绣绷,指尖猛地收紧,丝线在布上歪歪扭扭地打了个结
放好绣绷,便往父亲书房走去。忘却礼节,推门进去。走过去攥紧父亲的袖口,摇摇头声音里都是自已没察觉的发颤:“女儿不想去,只想陪伴在父亲身边,在家里待着好好的,为何要去呀”
父亲放下手里的茶盏,指腹摩挲着杯沿,沉默了片刻。他抬头看我,眼里有不舍,却更多的是笃定:“去吧,外家惦记你许久了。去住些日子,散散心,也让你外祖母她们宽宽心”
我还想说什么,但是父亲拍了拍我的手背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听话,爹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屋檐外的风卷着落叶跑,喔望着父亲鬓角的白发,把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心里像塞了团棉花,又闷又沉
父亲见我垂头扣着手帕,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是不是不放心他?”
黛玉猛得抬头,脸一下子红透了。父亲摇摇头,却带着放纵:“你要是实在不自在,我便跟那边说一声,让他陪你去住些时日,也好有个照应。”
心头的委屈和不舍像被捅破的纸,一下子散了,我望着父亲鬓角的白发,鼻子一酸,眼眶一红
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父亲看着我泛红的眼眶,无奈地笑了笑:“傻孩子,这点心思,爹还看不出来?去吧,到时侯爹派人去接你们回来”
临行前,我跪在父亲面前磕了个头,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我攥着父亲的手,他掌心的茧子硌得人心里发暖。喉头动了动,才把哽咽压下去:“爹,我走了,您每日晨起记得喝那碗参汤,夜里别总熬着办公事,天凉了就早些歇着。”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眼里带着笑意,却藏着点不舍:“知道了,你在外头也别任性,听你外祖母的话”
我重重点头,又叮嘱:“厨房温着您爱吃的酱肉,记得让李妈热了吃,别总对付”
等收拾好一切,黛玉转身要上马车时,回头看见他还站在门口,鬓角的白发在风里动了动。我挥挥手,声音扬得高高的:“爹,您进去吧,您过些日子就要接我们回来!一定要记得接我们回来哦”
他也挥挥手,没再说话,可那眼神里的牵挂,我都懂
哪吒忽然攥住我的手,掌心温热。见我望着父亲的身影眼圈发红,他轻声道:“别担心,咱们住不了多久就回来,到时侯我陪你给伯父带他爱吃的酱肘子。”说着,从怀里摸出颗蜜饯塞到我手里,“含着,就不酸鼻子了”
马车缓缓动起来,我掀着帘子回头,见父亲还站在门口望着,他便轻轻按住我的肩:“别看了,伯父知道你惦记他,咱们好好去,好好回,就是对他最好的安慰。”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心里的酸涩竟真的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