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镜中迷雾
司徒镜?
司徒衍的堂弟?
我脑子里那点刚因为成功干扰窃听器而升起的微小得意,瞬间被警惕取代。司徒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目前在我这儿的信用评级都是负无穷大。
但人家都到门口了,还是“冒昧前来拜访”,总不能不开门吧?万一他也有权限能电子解锁呢?那更尴尬。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只是有点受惊、但大体还算正常的“客人”,然后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和司徒衍那种极具侵略性的、仿佛淬火寒冰般的英俊不同,眼前这位司徒镜,气质要温和得多。他穿着浅色的羊绒开衫和休闲裤,头发柔软,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含着浅浅的笑意,整个人透着一股书卷气,甚至有点……人畜无害?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巧的、看起来像是老式收音机一样的电子设备,屏幕暗着。
“晚上好,林薇小姐,希望没有打扰你休息。”他微微颔首,笑容温和有礼,目光快速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我的脸颊,尤其是在胎记的位置停留了零点一秒,却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情绪,只有恰到好处的好奇。
“呃,还好。”我侧身让他进来,心里的小雷达哔哔作响。笑面虎我见得多了,大学学生会里一堆呢。
他走进房间,目光随意地环视一圈,自然地落在落地窗外的枯山水庭院上:“这个房间视野很好,晚晚以前也很喜欢这里。”
又是林晚。
我心脏微微一紧,面上不动声色:“是吗?司徒少爷刚也这么说。”
司徒镜转过身,看向我,笑容里多了一丝歉然:“我堂哥他……性子比较直接,处事方式可能让你受惊了。我代他向你道歉。”
他这话说得诚恳,姿态放得又低,让我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司徒家还有这么讲道理的人?
“道歉就不用了,”我扯扯嘴角,“能放我走就更好了。”
司徒镜闻言,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很干净:“恐怕这件事,我无能为力。涉及到晚晚……和家族的一些事务,衍哥的决定,很少有人能改变。”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微妙,“而且,林薇小姐你似乎……也并不简单。”
他意有所指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我刚才试图干扰窃听器时靠着的墙壁上。
我后背瞬间一凉!他发现了?他怎么发现的?他手里那个小设备难道是……
“刚才在走廊,我一个小玩意儿好像受到了点不明干扰,差点短路。”他举起手中那个老式收音机般的设备,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就在这附近。真是奇怪,老宅的屏蔽系统一向很好的。”
我头皮发麻,强装镇定:“哦?是吗?可能是你们家的扫描仪后遗症吧,我到现在还觉得脑子嗡嗡的,跟个信号干扰器似的。”我开始满嘴跑火车。
司徒镜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似乎觉得我的说法很有趣。他没有追问,而是踱步到书桌前,手指无意般拂过光洁的桌面。
“晚晚刚来的时候,也很不习惯。”他忽然又提起了林晚,声音轻柔,带着一种怀念的语调,“她总是很安静,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衍哥把她保护得很好,但有时候……过度的保护,也是一种压力,不是吗?”
他在暗示什么?司徒衍对林晚的控制欲?
“她……在这里开心吗?”我忍不住问,想起记忆碎片里林晚藏餐刀的决绝和糖纸星星的微光。
司徒镜沉默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知道。她很少表露真正的情绪。但我见过她一个人偷偷掉眼泪,就在这个房间。也见过她对着窗外飞过的小鸟出神,眼神羡慕得让人……心疼。”
他的描述很有画面感,我几乎能想象出那个场景,心里为那个素未谋面的“自己”泛起细密的酸楚。
“衍哥很爱她,”司徒镜继续说道,语气复杂,“但他的爱,太沉重,太绝对,有时候甚至会……伤到她。那次逃婚,或许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喘口气的方式吧。”
他这些话,像是在同情林晚,隐隐指责司徒衍,又带着一种旁观者的无奈。听起来合情合理,几乎快要引起我的共鸣了。
但我脑子里那根弦始终绷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那你呢?”我看向他,直接问道,“你对林晚……又是什么看法?”
司徒镜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我?我只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堂弟,搞点自己喜欢的技术研究。晚晚她……很美好,像一场不敢奢望的梦。我尊重她的所有选择。”
他说得滴水不漏,表情真诚无比。
就在这时,我口袋里那颗糖纸星星的边缘,似乎微微硌了我一下。
同时,一段极其短暂模糊的“黑客感知”闪了一下,快得几乎抓不住:
「…目标手持设备处于待机监听模式…信号特征与墙壁内‘萤火虫’窃听器部分匹配…」
!!!
我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他手里那个像老式收音机的东西!根本不是因为他爱好复古!那是个接收器?!他就是那个监听者?!或者至少是其中之一!
刚才那番同情林晚、暗指司徒衍偏执的话,全是说给谁听的?说给我?还是……通过可能还在工作的窃听器,说给另一个监听者听?
他在演戏!他温和无害的面具下,藏着另一副面孔!
我强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努力不让表情露出破绽,甚至还配合地露出了一个有点难过的表情:“是吗……那她最后选择离开,一定是很绝望吧。”
司徒镜观察着我的表情,温和地叹了口气:“也许吧。所以,林薇小姐,如果你知道任何关于她下落的消息,或者……她是否给你留下过什么信息,也许能帮她真正获得自由。”
图穷匕见。
他绕了这么大圈子,又是道歉又是同情,最终目的还是这个。他想从我这里套取关于林晚的线索?还是想确认我知道多少?
我正飞快思索着该怎么应对,房间门再次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司徒衍去而复返,站在门口,脸色比之前更冷,目光像冰锥一样扫过房间里的我和司徒镜。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这话是对司徒镜说的,声音里淬着明显的寒意和不悦。
司徒镜转过身,脸上瞬间又挂起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扬了扬手里的“老式收音机”:“衍哥,我刚好在附近测试一个新设计的小玩意,听说来了客人,顺路过来打个招呼。”
司徒衍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设备上,眼神锐利了一瞬,又移开,最终定格在我身上,带着审视:“测试设备测试到客人房间?司徒镜,你的‘顺路’总是这么巧合。”
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司徒镜笑容不变,甚至有点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是我考虑不周,打扰林薇小姐休息了。我这就走。”
他对着我歉意地点点头,又对司徒衍微微躬身,从容不迫地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气场更加冰冷的司徒衍。
他一步步走近我,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跳上。
“他跟你说什么了?”他问,声音低沉,压迫感十足。
我脑子里飞速旋转。告状?说怀疑你堂弟是监听者?空口无凭,他信我还是信他堂弟?而且万一他们是一伙的来试探我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我就……先苟着!
于是我眨眨眼,露出一脸无辜加一点后怕:“没说什么啊,就说他是你堂弟,来打个招呼。还替你给我道歉来着……不过我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你确实该给我道个歉。”
司徒衍:“……”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把话题拐到这上面来,愣了一秒,随即眼神变得极其复杂,像是想发火又觉得荒谬,最终化为一声冷哼:“道歉?等你脑子里的东西弄清楚,再说。”
他又看了一眼司徒镜离开的方向,眼神深邃,似乎在思考什么。
然后,他忽然转向我,语气不容置疑:“收拾一下。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我警惕地问。
“‘创世纪’核心实验室。”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既然常规扫描没用,那就用点非常规手段。也许回到‘数据泄露’的源头,能帮你……想起些什么。”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
非常规手段?源头?
他这是要动真格的了!而且,他似乎认定我的“黑客记忆”和“创世纪”项目的数据泄露有关!
真正的考验,恐怕要来了。
而那个戴着温和面具的司徒镜,和他手中那个诡异的接收器,像一片挥之不去的迷雾,悄然弥漫在这座看似固若金汤的老宅里。
糖纸星星在口袋里沉默着。
前有冰山阎王要掏空我的脑子,后有笑面虎堂弟暗中窥探。
这副本难度,简直是地狱级别的无限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