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萤火微光与暗潮
房门合拢的电子锁声像最终审判,将我重新钉回这间豪华牢笼。
我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到柔软的地毯上,手心里那颗糖纸星星硌得生疼。心脏还在为刚才与司徒衍的对峙、以及那个意外的“窃听器发现”而狂跳不止。
监听……在这个守备森严得像铁桶一样的司徒老宅里,居然有人在我(或者说,给林晚准备的)房间里装了窃听器?
会是谁?
司徒衍的敌人?商业对手?还是……冲着我(或者说林晚)来的?那个在边境客栈帮了林晚的“引渡人”苏婆婆的同伙?或者是其他也对“跨界契约”感兴趣的力量?
信息太少,脑子乱成一团麻。
“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我嘟囔着,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糖纸星星,把它小心地塞进牛仔裤口袋里,“……就先看看路边有没有野果子能捡。”
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一声。折腾了大半天,惊吓过度,确实饿了。
我爬起来,走到那个精致的呼叫铃前,深吸一口气,按了下去。
几乎只过了几秒,门外就传来恭敬的敲门声。一个穿着灰色制服、面无表情的女佣端着托盘走进来,上面是精致的点心和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林薇小姐,您的点心。”她声音平淡无波,放下东西,目光快速而隐蔽地扫过整个房间,尤其是在我之前发现窃听器的那面墙壁附近微妙地停顿了零点几秒,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职业性的检查?还是……别有用心?
我捏起一块做成樱花形状的小饼干,味同嚼蜡地嚼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那面墙。
那个“萤火虫”窃听器……还在工作吗?另一端的人,听到了多少?听到了司徒衍那些关于林晚的、带着偏执和占有欲的话了吗?听到了我那蹩脚的肚子痛表演了吗?
该死的好奇心像小猫爪子一样挠着我的心。
如果我脑子里那个“黑客外挂”能发现它……那能不能……做点别的?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我走到书桌前,看着那台需要生物认证的电脑,撇撇嘴。这条路肯定行不通。
那我……自己呢?
我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刚才那种“视野边缘浮现蓝色线条”、“信息流自动解析”的感觉。那不像是我主动调取的记忆,更像是一种……被特定条件触发的被动技能。
触发条件是什么?危急时刻?高度专注?还是接触到特定的电子设备?
我集中精神,死死盯着那面墙,心里疯狂默念:窃听器窃听器窃听器,快给我看看你的源码!频率!IP地址!实在不行告诉我它还剩多少电也行啊!
脑子都快想抽筋了,眼睛也瞪酸了,那面墙依旧光洁如新,屁的反应都没有。
“……外挂到期了?还是需要充值?”我丧气地瘫回沙发,感觉自己像个对着电视雪花屏努力发功的傻子。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指尖无意间划过牛仔裤口袋里那颗糖纸星星粗糙的边缘。
一瞬间,仿佛钥匙轻轻转动了锁孔。
一段新的、更加细腻清晰的“记忆”或者说是“感知”,涓涓细流般涌入脑海。不再是之前那种上帝视角的代码洪流,而是更贴近“操作体验”的片段:
…指尖快速敲击虚拟键盘,并非直接连接,而是通过一个极微弱的、几乎被背景噪音覆盖的公共无线信号节点进行跳转…小心地避开数道隐藏的防火墙…感知到一个非常微弱、断断续续的信号源…尝试捕捉其频率特征…
…「频率:147.6MHz…加密方式:旧式载波偏移…信号源强度:微弱,预计距离不超过20米…电力水平:低…可尝试注入干扰代码或伪造信号…」
信号源强度……不超过20米?!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安装窃听器的人,或者接收信号的人,就在这栋宅子里!甚至可能就在附近!
这个认知让我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是谁?是那个送点心的女佣?还是走廊里巡逻的保镖?或者是……某个我还没见过的人?
司徒衍知道他的大本营里有内鬼吗?
我捏紧了口袋里的星星,林晚留下这个,是无意的,还是……她或许也察觉到了什么,这是她留下的微小线索?
混乱的思绪被窗外由远及近的直升机轰鸣声打断。
我走到落地窗前,看到一架小型直升机正降落在远处主楼顶层的停机坪上。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头发花白、气质威严的老者在下属的簇拥下走下飞机,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司徒衍迎了上去。
两人交谈了几句,司徒衍对那位老者态度似乎颇为尊重。老者目光锐利如鹰,隔着这么远,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严谨又充满权威的气场。
他是谁?司徒家的核心人物?还是“创世纪”项目的负责人?
他们一边交谈一边走进了顶层室内,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看来,司徒衍说的“实验室”和“一级检测”并非虚言,他们对我,或者说对我脑子里的东西,是动真格的。
危机感再次迫近。
我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我再次将注意力投向那面藏着“萤火虫”的墙。
既然知道了频率和加密方式……虽然我完全不懂具体怎么操作,但我脑子里的“外挂”懂啊!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去“看”穿墙壁,而是努力在脑子里构建一个意图:连接它……干扰它……哪怕只是让它发出一点杂音,让另一边的人知道,这边已经发现了!或者……伪造一点简单的信号试试?
我集中全部精神,想象着自己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操作,捕捉那个微弱的频率,尝试注入一段无序的噪音代码……
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胀痛,像有根筋在拼命拉扯。
有反应了!
这一次,没有清晰的视觉反馈,但我似乎能“感知”到一段极其微弱的、无形的能量波动从我这里散发出去,精准地投向那面墙壁之后。
几乎在同一时间——
“滋啦……”
一声极其轻微、短促的电流杂音,非常非常近,似乎就是从门外走廊的某个角落传来的!紧接着,好像有什么小东西掉在地毯上的闷响。
下一秒,一阵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快速远离。
我冲到门边,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屏息倾听。
脚步声消失了。走廊外一片死寂。
成功了?!我干扰了窃听器,甚至可能吓跑了那个在附近监听的家伙?!
一股混合着兴奋和后怕的战栗窜过脊背。
就在这时,我房间的门铃突然响了!
悠扬的电子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吓了我一大跳。
谁?!司徒衍?管家?还是……那个刚刚跑掉的监听者去而复返?
我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手心里冒出冷汗。
“谁……谁啊?”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门外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完全陌生的、温和甚至略带歉意的年轻男声:
“抱歉打扰了,林薇小姐。我是司徒镜,司徒衍的堂弟。听说家里来了位有趣的客人,冒昧前来拜访。”
司徒衍的……堂弟?
我猛地想起刚才“黑客感知”到的那个“电力水平:低”的信息。
萤火虫之光,虽微弱,却已在暗潮中点亮。
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