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绝境代码
“认、命。”
那两个字透过厚厚的车窗玻璃，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进我的耳膜。
车窗外的年轻男人——司徒衍，那个在我“前世”记忆里带来极致恐惧的源头——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他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急切，只有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理所当然，仿佛我所有的挣扎都只是乏味旅途中小小的娱乐节目。
而我，就是那只爪子下徒劳蹬腿的老鼠。
“咔哒。”
“咔哒！”
“咔哒——”
车厢内所有门窗锁死的轻响接连传来，冰冷而彻底，像棺材板合拢的最后声音。车内仅剩的几名乘客发出短促的惊叫，随即被保镖冰冷的目光和手势强行压制下去，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我被彻底困在了这个移动的铁囚笼里。手里紧握的安全锤变得无比沉重而可笑，就算砸开这扇窗，外面是虎视眈眈的豪车和更多的保镖，我能逃到哪里去？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再次没顶而来。
老者——司徒家的管家——缓缓走到车门外，对司徒衍微微躬身：“少爷，一点小意外，很快处理……”
司徒衍却看都没看他，依旧盯着我，微微抬了抬下巴。
一名保镖立刻上前，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大小的精密仪器，顶端闪烁着幽蓝的光。他将仪器贴在车门上。
“嗡——”
一阵低频的震动声响起，车门锁内部传来细微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下一秒，厚重的车门被粗暴地向外拽开！
冰冷的空气混杂着高速公路尾气的味道涌了进来，却带不来丝毫自由的感觉，只有更深的窒息。
司徒衍迈步上车。
他身材极高，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机车服，每一步都带着迫人的压力，让本就狭窄的车厢过道显得更加逼仄。昂贵的皮革气味混合着他身上冷冽的、说不出的侵略性气息，瞬间压过了车厢里原有的廉价气味。
他无视了地上那枚滚落的钻戒，也无视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其他乘客，目光像锁定猎物的雷达，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我握紧安全锤，指节泛白，一步步后退，直到脊背狠狠撞上冰凉的车辆后壁，再无退路。
他停在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眼底一丝极淡的、仿佛无机质般的冷光。他微微倾身，视线在我左脸的胎记上停留了一瞬，嘴角那抹讽刺的弧度加深了。
“就为了这个？”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摩擦耳膜的魅力，却字字冰冷，“用我司徒家的婚约，换一块……嗯，颇具抽象艺术感的胎记？”
极致的侮辱感让我脸上的血液瞬间褪尽，又在下一秒轰然上涌。那块胎记火辣辣地烧起来。
“你以为我想换吗？！”愤怒压过了恐惧，我听见自己声音嘶哑地低吼，“是你们！是那个见鬼的契约！是你们把我变成这样的！把我的人生还给我！”
“还给你？”司徒衍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林薇，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几乎要触碰到我的脸颊，我猛地偏头躲开。他的手停在半空，也不在意，只是慢条斯理地继续道：“那份契约，是你自己‘签’的。白纸黑字，能量公证，具有跨世界法律效力。你承接了她的因果，她的羁绊，自然，也包括她欠我的——婚约。”
“那是另一个林薇欠你的！不是我！”我几乎是在尖叫，理智的弦绷紧到了极限。
“但契约上写的名字，是你。”他语气平淡，却带着最终审判般的无情，“现在的你。法律，或者说，‘规则’，只认这个。”
他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闹剧该结束了。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陪你玩这种无聊的逃亡游戏。”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保镖。
两名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毫不客气地架住了我的胳膊。安全锤“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放开我！你们这是绑架！！”我拼命挣扎，双腿乱蹬，却根本无法撼动那铁钳般的力量。
司徒衍转身，率先走下巴士。
我被粗暴地拖拽着，踉跄地跟下去。高速路上的风刮在脸上，生疼。那些跑车引擎低沉地轰鸣着，像一群躁动的野兽。
他走向那辆最嚣张的科尼赛克。
保镖拉开车门，试图将我塞进副驾驶。
就在身体被压弯，即将被推进去的刹那——
一段极其突兀、完全陌生的记忆碎片，再次以暴力的方式硬生生插入我的脑海！
…不再是恐惧和逃亡…而是一个极度冷静、甚至堪称冷酷的视角…眼前是无数飞速滚动的、泛着幽蓝微光的复杂代码和数据流…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得出现残影…耳边有一个急促的声音在汇报：“…‘防火墙’已绕过第七层…核心数据库权限即将获取…‘蜂巢’预警系统还有37秒触发…”
…“目标：司徒集团‘创世纪’项目核心实验数据…下载进度87%…”
…冷静到极致的心跳…一种掌控一切的、近乎傲慢的自信…
…成功了！最后一道屏障破解！海量的数据洪流般涌入…但就在下一秒，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整个数据空间！红色的警告框疯狂弹出！
…“不好！是反向追踪陷阱！快断——”
…记忆戛然而止，最后留下的感觉并非恐惧，而是极致的震惊和……被算计的愤怒！
这记忆……是谁？！这绝对不属于世另我那个娇弱的美人！这感觉……更像是一个顶尖的……
黑客！
剧烈的头痛让我猛地蜷缩起来，保镖的动作因此停顿了一瞬。
司徒衍正不耐烦地看向我，似乎对我最后的磨蹭极为不满。
鬼使神差地，我抬起头，忍住脑中翻江倒海的晕眩和混乱，看向他，用那种记忆碎片里残留的、冰冷又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突兀地开口：
“‘创世纪’项目的核心数据，好吃吗？”
一瞬间，万籁俱寂。
高速路上的风仿佛都停了。
司徒衍脸上所有的表情——不耐烦、戏谑、冰冷——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到极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狠狠刺中！那是一种极度震惊、难以置信，甚至夹杂着一丝……被窥破最深秘密的骇然！
他一步跨到我面前，巨大的压迫感几乎让我窒息。他猛地伸手，死死攥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强迫我抬起头与他对视。
“你、说、什、么？”他一字一顿，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冷彻骨，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杀意。
旁边的管家和保镖也瞬间脸色剧变，如临大敌般瞬间绷紧了身体，眼神惊疑不定地在我和司徒衍之间来回扫视。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赌对了！这记忆碎片里的信息，是真的！而且，是能刺痛他的绝密！
下巴疼得快要失去知觉，但我强迫自己迎上他骇人的目光，扯出一个扭曲又艰难的笑：“看来……司徒少爷的‘防火墙’，也没那么……无懈可击。”
他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如同手术刀，仿佛要一层层剖开我的大脑，看清里面到底还藏着什么。之前的玩味和轻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然的审视、警惕和……一丝极其隐晦的兴奋？
他松开了手。
我脱力地跌靠在车门上，大口喘气，下巴上肯定留下了青紫的指印。
司徒衍沉默地看了我几秒，忽然也笑了。那笑容不再带有嘲讽，反而变得深沉难测，眼底闪烁着危险而复杂的光芒。
“有意思。”他低声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真他妈有意思。”
他后退一步，对保镖摆了摆手。
保镖立刻放开了我。
“把她带上我的车。”他命令道，语气已经彻底改变，不再是对待一个逃婚的玩物，而是……对待一个需要严加看管的、极其重要的……谜题。
“回老宅。立刻。”
“通知实验室，准备一级检测程序。”
“我要知道，”他转过身，目光最后一次落在我身上，冰冷而专注，“她脑子里，到底还装了些什么‘货’。”
我被重新“请”上了那辆科尼赛克。这一次，没有粗暴的拖拽，但看守的力度丝毫未减。
车队重新发动引擎，咆哮着驶离了依旧混乱的高速路现场。
我坐在极度奢华却令人窒息的车内，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心脏依旧在疯狂跳动。
暂时安全了？不。
我只是从一个显而易见的火坑，跳进了一个更深不可测、更迷雾重重的龙潭。
司徒衍的震惊和杀意不是假的。“创世纪”项目……核心数据……黑客记忆……
世另我到底抛给了我一个怎样恐怖复杂的因果？
那个在最后关头帮我暂时覆盖追踪的老者，他所代表的，又是什么势力？他为什么帮我？
还有司徒衍那句“一级检测程序”……听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
最高难度副本……
我触碰着左颊那块此刻冰冷下去的胎记，只觉得它像一个巨大的问号，烙印在我的命运之上。
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刚开始。
而我的角色，似乎远不止是“被追逃的未婚妻”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