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凌羽听到墨殇国师四个字时,夹着银杏叶的手指微微一顿,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像平静的湖面突然掠过一层寒霜。
他放下手里的《星象考》,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摩挲着,沉默了片刻——那沉默里藏着复杂的情绪,有顾虑,有惋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水淼淼看着他突然变了的神色,心里的期待像被风吹得晃了晃,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舅舅,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难处倒不是没有,只是”
南宫凌羽抬头看向她,语气里多了几分沉重:“水姑娘,你不知道,如今的墨殇国师,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他的目光飘向窗外,像是透过那片缠枝莲纹的窗棂,看到了多年前的景象:“二十年前,我妹妹凌玉还在世时,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谈,那时候他常来王府,会陪凌玉下棋,连说话都带着温和的笑意。可自从凌玉去世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搬去了偏僻的观星台,不再轻易见人,性情也变得阴晴不定,心思深沉得让人看不透。”
水淼淼愣住了,她从未听过这些过往,她知道的只是院长说的记忆犹新是他与白鸾姑娘可歌可泣的爱情。
南宫凌羽的声音轻了些,带着几分回忆的怅然:“凌玉死后,他站在墓碑前,一动不动地待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就消失了,再出现时,就又戴起了银色的面具,再也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从那以后,他就立下规矩,不轻易踏足王府,也不轻易插手皇室的事——尤其是和凌玉、屿安有关的事。”
“可屿安现在伤得这么重,总发低热,眼睛也没好”
水淼淼还是不想放弃,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就算国师性情变了,看在当年和郡主的交情上,说不定也愿意出手帮忙。”
“就是因为这份交情,才不能轻易去找他。”
南宫凌羽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你以为他是不愿见我们?其实是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凌玉的死对他打击太大,这些年他一直活在愧疚里——总觉得当年要是他能早点算出凌玉的劫数,就能保住她的性命。现在看到屿安,他难免会想起凌玉,万一情绪失控,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或者提出什么奇怪的条件,反而会给屿安带来麻烦。”
他顿了顿,想起之前的一件事,补充道:“去年屿安生辰,陛下想请国师来王府赴宴,国师直接拒绝了,只让人送了一块刻着星纹的玉佩过来。后来我去观星台见他,问他为什么不愿来,他只说见了,反而会乱了心神。你看,连一场生辰宴他都避着,更何况是为屿安医伤——医伤要近身查看,要了解伤势细节,他要是触景生情,反而会耽误屿安的治疗。”
水淼淼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没想到,国师的不愿,竟藏着这样深的过往,但这些跟院长说的都不一样。
“而且。”
南宫凌羽继续说道,语气更谨慎了:“墨殇国师这些年研究的东西,早已超出了医术和星象的范畴,连时空异世都能看透。他心思太深,我们不知道他对屿安的伤、对你的来历,到底抱着怎样的想法。万一你去找他,他追问起陨星洞的线索,追问起你的家乡,你该怎么回答?要是他用医伤做条件,让你放弃回家的路,或者让你做别的你不愿做的事,你又该怎么办?”
他看向水淼淼,眼神里满是顾虑:“凌玉的死已经让他变了,我们不能再让屿安的伤、你的事,成为他扰乱心神的又一个理由。现在这样挺好,有太医好好医治,有你在身边照顾,屿安的伤总能好起来。要是贸然去找国师,反而可能牵出更多过往的事,打乱现在的安稳——这不是我们想看到的,也不是凌玉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