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即将踏入书房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回廊那头传来。
福奴是府里的老人,从闫瑾脩在世时就伺候在侧,此刻却跑得连帽子都歪了,满脸惊慌地扑过来。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闫屿安皱眉,福奴向来沉稳,极少如此失态。
“不是的世子爷!是是大事!”
福奴跑得气喘吁吁,扶着廊柱直喘气:“太太医来了!正在后院偏院呢!您快去看看!”
“太医?”
闫屿安不解:“谁病了?”
府里除了他和几个老仆,再无旁人。
箐月被他命人安置在西厢,虽有擦伤,却远不到要请太医的地步。
福奴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是是世子妃!世子妃回来了!浑身是伤,昏迷不醒,侍卫刚在后院发现的,已经请了太医诊治,让您赶紧过去!”
“你说什么?”
闫屿安如遭雷击,猛地攥住福奴的胳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谁回来了?”
“世世子妃啊!水淼淼啊!”
福奴被他捏得生疼,却不敢挣扎:“千真万确!侍卫在假山后面发现的,浑身是血,穿的还是那件绣云纹的襦裙,就是就是破了好多洞”
水淼淼?
她不是应该死在乱葬岗了吗?不是应该被野狗分食了吗?那摊新鲜的血迹,那些撕碎的布料,难道都是假的?
闫屿安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甩开福奴的胳膊,转身就往后院偏院冲,玄色的衣袍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残影。
侍卫长和随从们都被这变故惊得愣住,连忙快步跟上。
后院偏院的灯亮如白昼,几个丫鬟端着水盆、拿着绷带,进进出出,脸上满是紧张。
太医正坐在床边,眉头紧锁地为床上的人诊脉,手指搭在腕上,神情凝重。
闫屿安冲进门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人——
水淼淼侧身躺着,后背的伤口狰狞地敞开着,血肉模糊,染红了身下的床单。
那件他眼熟的云纹襦裙被撕扯得不成样子,沾满了泥土和血污,露出的胳膊和小腿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显然是在乱葬岗的碎石和荆棘丛里挣扎过。
她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紧紧皱着,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真的是她。
她没死。
闫屿安站在门口,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去过乱葬岗,见过那里的景象,知道从那片洼地活着回来有多难。
她被打了几十棍,又被扔去乱葬岗,怎么可能还活着?怎么会出现在摄政王府的后院?
“太医,她怎么样?”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干涩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
太医被他突然的闯入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行礼:“世子爷。世子妃失血过多,又受了风寒,还还被钝器击伤多处,伤及筋骨,情况不太好。老夫已经给她上了药,也开了补血的方子,但能不能挺过来,还要看她自己的求生意志。”
闫屿安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她后背的伤口上。
那些棍伤纵横交错,深可见骨,显然下手的人根本没留余地。
他想起水丞相那副虚伪的嘴脸,想起刘氏幸灾乐祸的眼神,眼底瞬间涌上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