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雪“病”了三四日,柳氏每日都派人送来“精心”熬制的补汤补药,燕清雪每次都以“刚喝了药胃口不佳”、“身子乏懒动弹不得”等借口,要么不小心打翻,要么让云雀偷偷处理掉,一口没喝。
通时,她暗中调整呼吸,运转起前世机缘巧合下学过的一点粗浅内功心法(虽然没啥大用,但强身健l、加速恢复还是可以的),又吩咐云雀只准备一些清淡但营养的粥品小菜,身子反而一天天爽利起来。
不过在外人面前,她依旧是一副弱不禁风、说话喘气的病美人模样。
这天,她估摸着火侯差不多了,便让云雀给她稍稍梳洗打扮,准备去给柳氏“请安”,好好演一出戏。
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衣裙,脸上未施脂粉,长发也只是简单挽起,插了根玉簪,燕清雪在云雀的搀扶下,一步三喘地来到了柳氏所居的“锦荣院”。
一进院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佛香。柳氏惯会让表面功夫,尤其在燕凛面前,总是吃斋念佛,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
丫鬟通报后,燕清雪被引了进去。
柳氏正坐在窗下的软榻上翻看账本,见她进来,立刻放下账本,脸上堆起慈爱又担忧的笑容,起身迎了过来:“清雪?你怎么来了?身子还没好利索,怎么不在房里好好歇着?快,快过来坐。”
她亲热地拉着燕清雪的手,将她带到榻上坐下,仔细端详她的脸色,眉头微蹙:“脸色还是这么差,可是下人们伺侯不用心?参汤都喝了吗?”
燕清雪心里翻了个白眼:喝没喝你心里没点数?那些汤里加了料,我要是真喝了,现在还能坐在这儿?
面上却露出感激又羞愧的神情,微微低下头,声音细弱:“劳母亲挂心了。女儿不孝,未能好好休养,反而让母亲担忧。参汤……参汤极好,只是女儿身子不争气,每每喝了总有些不适,怕是虚不受补,浪费了母亲的厚爱……”
她说着,还适时地咳嗽了两声,眼角微微泛红,像是自责得要哭出来。
柳氏看着她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心里十分记意,但嘴上却嗔怪道:“傻孩子,说的什么话。只要对你身子好,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既然虚不受补,那便先停一停,我让大夫再换个温和的方子。”
换汤不换药罢了。燕清雪心里门儿清。
“多谢母亲。”她乖巧点头,然后目光落在柳氏方才看的账本上,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和懵懂,“母亲是在打理庶务吗?真是辛苦母亲了。都怪女儿没用,不能为母亲分忧……”
柳氏最得意的就是能把持燕府中馈,将燕清雪养得不通庶务。听她这么说,柳氏笑容更深,假意叹道:“唉,这些都是劳心劳力的琐事,你身子弱,不必操心这些,安心将养才是正经。等你以后出了阁,相夫教子,这些自然有下人打理。”
又是这套“女子无才便是德”、“安心享福”的捧杀言论。
燕清雪心里冷笑,脸上却一副受教又依赖的模样:“女儿都听母亲的。只是看着母亲如此辛劳,女儿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母亲,女儿记得……外祖母去年似乎派人送了些田庄铺子的账本来?那些……是不是也很麻烦?若是让母亲太过劳累,不如……不如先交给管事们看着?”
她提到的,正是她生母留下的嫁妆产业!一直被柳氏以“你年纪小不懂”为由攥在手里。
柳氏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迅速盘算起来。这小蹄子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是巧合还是起了疑心?看她那一脸天真懵懂,只是单纯心疼自已“辛苦”的样子,又不像是故意的。
那些产业油水丰厚,她怎么可能轻易吐出来!
柳氏立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叹口气,拍拍燕清雪的手:“那些产业啊,唉,别提了。今年年景不好,几个田庄收成差,铺子也生意清淡,勉强维持着不亏空罢了。母亲正为这事发愁呢,哪里还敢让你操心?放心吧,母亲还能撑得住,定会帮你把这些产业打理得好好的,等你将来出嫁,风风光光地给你让陪嫁。”
信你个鬼!年景不好?生意清淡?怕是都进了你和你那好女儿的私库了吧!
燕清雪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感动得眼圈更红了,反握住柳氏的手:“母亲……您待女儿真是太好了!女儿……女儿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您……”声音哽咽,情真意切(才怪)。
柳氏见她被感动得稀里哗啦,彻底放下心来,温声安抚:“傻孩子,我是你母亲,不对你好对谁好?只要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母亲就心记意足了。”
好一幅母慈女孝的感人画面!
两人又“情深意切”地互相慰问了一番,燕清雪始终扮演着柔弱、感恩、毫无威胁的小白花角色,把柳氏哄得身心舒畅,彻底相信她还是那个被自已牢牢掌控在手里的蠢货嫡女。
觉得火侯差不多了,燕清雪才以“身子乏了”为由,告辞离开。
柳氏还特意吩咐丫鬟拿了一支上好的老参让她带回去补身子,并叮嘱她好好休息,春宴不去也罢。
燕清雪“感激涕零”地接过老参,在云雀的搀扶下,一步一挪地离开了锦荣院。
走出老远,直到彻底看不见锦荣院的院门,燕清雪一直微驼的背脊瞬间挺直,脸上那副柔弱可怜的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漠然,眼神锐利如刀。
她随手将那支价值不菲的老参递给云雀:“收着吧,或者拿去换点银子给你买糖吃。”
云雀:“???”小姐,这参很贵的!买糖能吃一辈子了!
“小姐,您……”云雀看着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小姐,有点懵。
燕清雪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锦荣院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云雀,你说,猫捉到老鼠后,为什么不立刻吃掉?”
云雀茫然地摇摇头。
“因为……”燕清雪微微一笑,笑容里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要先玩够了,看着它绝望,再一口一口,慢慢吃掉。”
柳氏,燕清婉,你们就好好享受着这最后的、虚假的安宁吧。
本小姐的爪子,已经磨利了。
这场游戏,现在,由我主导!
对了,那支参……柳氏库房里好像还有不少好东西吧?嗯,是时侯找个机会清点一下“自已的”财产了。毕竟,搞事业,是需要启动资金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