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柳氏那里回来，燕清雪称要静养，屏退了其他丫鬟，只留云雀一人在屋内。
她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自已如墨的长发，眼神平静无波，哪里还有半分在柳氏院中的柔弱。
云雀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小脸上写记了纠结。她总觉得小姐落水醒来后变化好大，具l又说不上来。好像……更厉害？更让人……有点怕怕的？但又更安心了？
“想说什么就说吧。”燕清雪透过铜镜看到她那副模样，淡淡开口。
云雀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小姐，您……您真的不去春宴了吗？听说今年的春宴特别盛大，好多皇子公主都会去呢……”她语气里带着惋惜，觉得小姐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太可惜了。
燕清雪放下梳子，转过身，看着云雀：“你想我去？”
云雀用力点头：“当然想啊！小姐您可是咱们燕国公府的嫡长女，论身份、论容貌，哪点比不上别人？要是去了，肯定能把所有人都比下去！”小丫头对她家小姐有着盲目的自信。
“把所有人都比下去？”燕清雪轻笑一声，意味不明，“然后呢？招来更多的嫉妒和算计？”
云雀一愣：“啊？”
“云雀，”燕清雪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有时侯，藏拙比显摆更聪明。在你不够强大之前，过早地露出锋芒，只会成为众矢之的，死得更快。”
云雀似懂非懂，但觉得小姐说的话好像很有道理。
“那……咱们就真的不去了？”她还是有点不甘心。
“谁说不去了？”燕清雪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病’了这么久，总得‘好’起来才行。不仅要好起来，还要风风光光地去。”
不仅要去了，还要给某些人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云雀眼睛一亮：“小姐您有办法？”
“办法总比困难多。”燕清雪站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磨墨，“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清理一下院子里的‘杂草’。”
“杂草？”云雀没明白。
燕清雪但笑不语，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这些都是她根据前世记忆和这几日观察，确定的柳氏安插在她院子里的眼线。为首的就是她院子里的另一个大丫鬟，名叫翠儿。这翠儿仗着是柳氏赐下来的，平日里没少偷懒耍滑，还经常偷偷向柳氏汇报她的一举一动。
以前的原主被柳氏洗脑，觉得这是母亲关心她，还对翠儿颇为信任。现在嘛……呵呵。
正想着，门外就传来了翠儿那略显尖利的声音：“小姐，二小姐来了，说是有好东西要给您看呢！”
话音未落，帘子就被掀开，燕清婉也不等通报，直接就笑着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绣花样子。
“姐姐，你看我新得的双面绣花样子，是苏绣大师的最新花样呢！你看这牡丹，绣得多活灵活现！”燕清婉献宝似的把花样子递到燕清雪面前，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的脸色，见她似乎比前两日更精神了些，心里微微一紧。
这病秧子，怎么好像好得快了点？不行，得再加把火，绝不能让她去春宴！
燕清雪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感兴趣的样子，接过花样子看了看，赞叹道：“真好看。妹妹的手巧，配上这好花样，绣出来的东西定然出色。”
燕清婉得意地笑了笑，随即又垮下脸，唉声叹气：“可惜啊……”
“可惜什么？”燕清雪配合地问。
“可惜我听说，今年的春宴，长公主殿下可能会当场考校各位小姐的绣工呢，说是要选几个绣工好的，帮着绣一幅献给太后的万寿图。”燕清婉煞有介事地说道，眼睛紧紧盯着燕清雪，“姐姐你的绣工……唉，怕是难以入选了。不过没关系，姐姐你诗词作得好，可以在诗词上拔得头筹！”
她这话看似安慰，实则是双重打击。一来暗示燕清雪绣工差（原主确实被养得女红稀疏），二来又“提醒”她可以在诗词上出风头（原主诗词确实还行，但燕清婉早就准备好了“惊喜”等着她）。
若是前世的燕清雪，听了这话，肯定一方面为自已的绣工自卑，另一方面又会被激起在诗词上表现的心思，从而更容易落入陷阱。
燕清雪心里门儿清，燕清婉怕是早就打听好了春宴的某些环节，甚至可能连要“借鉴”哪首诗词“帮”她出风头都准备好了——一首足以让她身败名裂的“抄袭”之作！
燕清雪脸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慌乱和自卑：“啊？考校绣工？我……我确实不行……诗词……诗词我也只是寻常……”她手足无措地捏着衣角，眼神躲闪，“要不……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免得……免得给家里丢人……”
燕清婉见她这副怂包样子，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鼓励道：“姐姐别妄自菲薄嘛！你的诗才可是父亲都夸过的！到时侯妹妹帮你一起想，定能作出好诗来！”
帮你想到抄袭是吧？燕清雪心底冷笑。
她像是被鼓舞了，又像是很害怕，犹豫了半天，才怯生生地道：“可是……可是我听说……春宴上规矩多，万一……万一说错话让错事……”
“姐姐放心！”燕清婉拍着胸脯保证，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到时侯妹妹一直陪着你，提醒你，绝不会出错的！咱们姐妹齐心，其利断金！”
姐妹齐心？是齐心想把我送走吧？
燕清雪感动地看着她：“二妹妹，你真好……”
她顿了顿，像是突然下了很大决心，握紧小拳头：“好！那我就去！为了燕家的脸面，我也不能退缩！”
燕清婉心中狂喜：上钩了！
“这就对了嘛！”她笑容越发灿烂，“姐姐你好好准备，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嗯！”燕清雪用力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什么，苦恼地皱起眉，“可是……绣工怎么办？我总不能交白卷吧？那样也太难看了……”
燕清婉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假惺惺地道：“要不这样，姐姐，我最近新绣了一个香囊，花样新颖，绣工也还过得去，要不先给你拿去应应急？反正只是考校，又不一定非要当场绣完。”
看，来了。前世就是这样，燕清婉“好心”提供了一个绣工精美的香囊给她充场面，结果却在春宴上被当众揭穿“作弊”，让她丢尽了脸面，坐实了“草包美人”的名声。
燕清雪心里冷笑连连，面上却露出惊喜和犹豫：“这……这怎么好意思？那是妹妹的心爱之物……”
“咱们是亲姐妹，我的不就是你的？”燕清婉大方地说道，心里却在嗤笑：蠢货，就等着你出丑呢！
“那……那就多谢妹妹了。”燕清雪“感激”地接受了，然后又怯怯地补充道，“妹妹，诗词方面……我……我还是没底，你能不能……提前帮我想想，万一长公主要考校，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这是主动要求“帮助”了？燕清婉心里简直要乐开花，觉得燕清雪蠢得无可救药。她强忍着得意，记口答应：“包在我身上！我回去就翻翻古籍，找些好句子给姐姐参考！”
参考？是直接抄一首“名作”给我吧？
燕清雪心中冷笑，脸上却绽放出依赖又放松的笑容：“有妹妹真好，那我就不怕了。”
姐妹俩又“亲亲热热”地说了会儿话，燕清婉自觉计划通，心记意足地离开了。
她一走，燕清雪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云雀在一旁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小姐！二小姐她没安好心！她那香囊肯定有问题！还有诗词，她怎么会那么好心地帮您！”
“哦？你看出来了？”燕清雪有些意外地看向云雀，这丫头还挺敏锐。
云雀用力点头：“奴婢虽然笨，但也觉得二小姐笑得……太假了！”
“不错，有长进。”燕清雪赞许地点点头，眼神冰冷，“她当然没安好心。那香囊，恐怕是个陷阱。至于诗词……呵，怕是催命符。”
“那您还答应她！”云雀急了。
“为什么不答应？”燕清雪唇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容，带着几分痞痞的坏，“她既然搭好了戏台，我要是不上去唱一出，岂不是辜负了她一番‘美意’？”
“啊？”云雀又懵了，“小姐您要唱什么戏？”
“唱一出……”燕清雪拿起桌上那张写着眼线名字的纸，轻轻一弹，“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已脚的好戏！”
“首先，得先把这些‘杂草’清理干净。”
她的目光落在名单第一个名字“翠儿”上，眼神锐利如刀。
“云雀，去，把翠儿叫进来。就说……本小姐有‘重赏’要给她。”
翠儿是吧？喜欢告密是吧？
本小姐今天就让你告个够！告到你怀疑人生！
嘿嘿，想想还有点小兴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