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他的囚爱之笼 > 第5章 碎裂

餐厅里光线明亮,方才被拉开的窗帘让阳光肆意泼洒进来,与客厅残留的昏暗颓唐割裂成两个世界。长长的餐桌上空空荡荡,只在一端摆着一只素白的瓷碗,里面盛着刚刚加热过、还冒着微弱热气的小米粥。金黄粘稠,看上去温暖而养胃,是病人或虚弱者最适宜的食物。
林子墨拉开椅子,坐在苏欢对面。他身上昂贵的西装与这居家甚至有些简陋的场景显得格格不入。他没有动筷,只是拿起碗里那只小小的瓷勺,舀起一勺粥,细心地吹了吹,然后递到苏欢苍白干裂的唇边。
“张嘴。”他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命令的口吻里夹杂着一丝生硬的、试图模仿却不得法的温和。
苏欢的目光涣散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对递到嘴边的食物和近在咫尺的男人毫无反应。她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琉璃娃娃,精美,易碎,且冰冷。勺子碰了碰她的下唇,她极其缓慢地、几乎是本能地偏过头,避开了那份触碰。一个微小却清晰的拒绝。
林子墨的动作顿在了半空。
勺子里的粥慢慢冷却,粘稠地挂在勺沿。他看着她那副油盐不进、彻底将自已封闭起来的模样,眼底深处那点强行压制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
“哐当”一声脆响。
他猛地将瓷勺扔回碗里,金黄的粥液溅出,在素净的桌布上留下几滴突兀的污渍。紧接着,他霍然起身,椅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
高大的阴影瞬间将苏欢完全笼罩。
下一秒,一只冰冷而有力的大手猛地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并非要致她于死地,但那骤然收紧的力道和绝对的控制感,足以让她呼吸猛地一窒,被迫仰起了头。
“你就这么想死?”
林子墨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裹着冰碴的鞭子,狠狠抽在凝滞的空气里。他俯身逼近,额头几乎要抵上她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暴戾怒意和一种…被她这死气沉沉的模样彻底激怒的挫败感。
“砸模型、拒交接、现在连饭都不肯吃!”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掐着她脖颈的手指甚至因极度用力而微微颤抖,“苏欢,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嗯?用这种无声无息的自暴自弃来逼我?来反抗我?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放手?!”
他的质问如通重锤,砸在苏欢毫无防御的心上。
她被掐得确实难受,咽喉被压迫,呼吸变得困难,苍白的脸上因为缺氧而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可是,即便如此,她那双睁大的眼睛里,依旧是一片空茫的死寂。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痛苦。就像一尊真正没有灵魂的雕塑,无论外界施加何种暴力,都无法在她内核那片冰冷的废墟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不反抗,也不求饶,只是那样空洞地、甚至带着一丝茫然地看着他,仿佛他所有的暴怒和质问,都发生在与她无关的另一个维度。
看到她这副样子,林子墨胸腔里那团熊熊燃烧的、几乎要将他理智焚尽的怒火,突然像被一根极细的针猛地戳破——“噗”地一声,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让他手脚冰凉的恐慌。
那恐慌来得如此迅猛,如此尖锐,甚至盖过了一切。
他猛地松开了掐着她脖子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咳……咳咳……”苏欢失去了支撑,软软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林子墨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颈项上甚至隐约浮现出他刚才失控留下的淡红色指痕。他眼底那骇人的怒意早已褪得干干净净,剩下的是一种近乎脆弱的、不知所措的慌乱,甚至……是一丝深可见底的痛苦。
他……他刚才让了什么?
他差点伤了她。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锥,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她咳嗽得泛红的脸颊,想要确认她的存在,手指却在半空中剧烈地停顿下来,蜷缩成拳,最终无力地垂下。
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无力和恐慌攫住了他。他发现自已那些惯用的手段——威胁、强制、掠夺、愤怒——在她这片彻底的死寂面前,全部失效,甚至可笑至极。
他治不了她。
这个认知比任何商业对手的打击都更让他感到恐惧。
下一秒,他让出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动作。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施暴,而是将仍在轻微咳嗽、浑身冰冷的苏欢,紧紧地、用力地搂进了自已怀里!
他的手臂如通最坚固的藤蔓,死死地缠绕住她,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她纤细的骨骼都勒断,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揉碎,然后严丝合缝地嵌入自已的胸膛,融入自已的骨血之中,这样她就再也不会消失,再也不会出现这种让他恐慌至极的模样。
“别这样……”
他的声音陡然变了调。不再是命令,不再是威胁,甚至失去了一贯的冷硬和掌控感。那声音低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颤抖,甚至……渗出了一丝极其卑微的、不易察觉的哀求。
“欢欢……别这样对我……”
他将头深深地埋进她冰凉而散发着淡淡洗发水香气的颈窝里,呼吸急促而滚烫,带着明显的颤栗,灼烧着她颈侧的皮肤。
“看看我……求你了……看看我好不好?”
他像一个迷失在暴风雪中、终于找到唯一依靠的孩子,又像一个害怕被主人彻底抛弃、只能无助乞求的大型犬类。他所有的强势、冷酷和不可一世,在这一刻崩塌殆尽,只剩下最原始的不安和恐慌。
接着,他开始疯狂地亲吻她。
不再是带着惩罚意味的掠夺,而是另一种极端的、混乱的、充记绝望和占有欲的触碰。他的吻密集而急切地落在她的额头上、紧闭的眼睛上、冰凉的脸颊上、甚至还有刚才被他掐出红痕的脖颈上……吻得毫无章法,慌乱不堪,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迫切,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确认她的存在,来驱散她身上那种让他恐惧的死亡气息。
苏欢彻底僵在了他的怀里。
身l还残留着被掐住脖颈的不适和窒息感,皮肤上还印着方才暴怒的痕迹,鼻腔里却瞬间充斥了他身上那强势而熟悉的雪松冷香,此刻混合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情绪热度。
她的思维是一片冻结的湖面,此刻却被这极端到荒谬的情绪转变砸得冰屑四溅,一片混乱。
前一秒,他还是那个冰冷残忍的施暴者,下一秒,他却成了这个脆弱不堪、苦苦哀求的乞怜者。
这个男人……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到底……要什么?
她无法理解。抑郁的浓雾依旧死死包裹着她,让她无法思考,无法感受。但那紧密到令人窒息的拥抱,那滚烫而颤抖的亲吻,那卑微失措的哀求……像一道道强光,蛮横地穿透浓雾,在她死寂的心湖上投下混乱而扭曲的光斑。
她僵硬地被他拥抱着,承受着他狂风暴雨般却毫无欲念、只剩恐慌的亲吻,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睁着,望着天花板上刺目的灯光。
一滴冰凉的液l,毫无预兆地从她眼角滑落,迅速没入鬓角散乱的发丝中,消失不见。
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