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他的囚爱之笼 > 第4章 深渊与枷锁

苏欢的公寓像一座被遗弃的巢穴,沉没在寂静的海底。厚重的丝绒窗帘被严丝合缝地拉拢,拒绝了一切试图闯入的光明,将正午喧嚣的世界彻底隔绝在外。昏暗成了这里唯一的主宰,空气凝滞而沉闷,漂浮着隔夜外卖冷却后的油腻气味、未及时清理的咖啡残渣的酸涩,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属于情绪废墟的荒凉。
只有沙发旁一盏落地灯,投射出一圈微弱而孤寂的光晕,勉强照亮方圆几尺。在这圈光晕的中心,苏欢蜷缩在沙发最深的角落里,像一只受伤后本能躲藏起来的小兽。宽大的羊绒毛毯将她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小片苍白的额头和几缕失去光泽的、凌乱缠绕的发丝。她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地落在前方地板的某一点上,那里或许有一片灰尘,或许什么都没有。她的呼吸轻浅得几乎难以察觉,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灵魂的重量,只剩下一个疲惫不堪的、麻木的空壳。
抑郁期,如通最深最冷的潮水,在她毫无防备的时侯悄然而至,无声地淹没了她。几天前那场在工作室里爆发的、混合着愤怒与躁狂的激烈火焰,此刻已被彻底扑灭,连一丝余温都没有留下。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冷和无边无际的虚无。情绪被剥夺,力气被抽干,连思考都变成一种沉重的负担。世界褪去了所有颜色和声音,只剩下灰白和死寂。
甚至连钥匙插入锁孔、门被从外面打开的声音,都未能让她有丝毫反应。
林子墨推门走了进来,高大的身影瞬间填记了狭窄的门框。他身上还带着外面世界清冽的空气和一丝属于商业帝国的冷硬气息,与公寓内颓败萎靡的氛围格格不入。他锐利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快速扫视了一圈客厅。
景象堪称狼藉。
茶几上、地毯上,散落着好几只敞开的外卖纸盒,里面是吃剩或根本没动过的食物,已经冷透凝固,看着令人毫无食欲。几只咖啡杯东倒西歪,杯底残留着黑褐色的渍痕。几本设计杂志散落在地上,书页卷曲。一种被放任自流的、彻底放弃管理的混乱。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沙发角落里那团几乎要融入阴影中的身影上。他的眉头不易察觉地拧紧了,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纹。
他反手关上门,将皮鞋脱在玄关,踩着她柔软却略显脏污的地毯走进来,脚步无声,却带着一种打破死寂的压迫感。他没有先去收拾那些垃圾,而是径直走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唰”地一声,猛地将厚重的窗帘向两边拉开!
正午炽烈的阳光如通决堤的洪水,瞬间汹涌而入,蛮横地填记了整个空间。无数尘埃在光柱中惊慌失措地疯狂舞动。
刺目的光线让苏欢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眼睛,把脸更深地埋进毛毯的褶皱里,身l几不可察地蜷缩得更紧了些,像一个抗拒光明的脆弱生物。但她依旧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林子墨转过身,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逆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他的表情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能感受到那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起来。”
他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寂静,语调平稳,却带着一种习惯性的、不容反驳的命令口吻。
“去洗漱。然后吃饭。”
毛毯下的身躯没有丝毫动静,仿佛他的话只是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她依旧维持着那个自我封闭的姿势,沉浸在那片无人能触及的冰冷沼泽里。
等待了几秒,林子墨眼底最后一丝耐心似乎也消耗殆尽。他不再多言,直接弯下腰,伸出手,攥住毛毯边缘以及她藏在下面的、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臂,用力将她从沙发的角落里拽了起来!
动作粗暴,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苏欢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任何抵抗,也没有任何配合,真的像一个失去了所有支点的破布娃娃,任由他强大的力量摆布。她的双脚无力地拖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被强行拉离舒适区,暴露在明亮的光线下,让她不适地眯着眼,但那双曾经明亮灵动的眼睛里,依旧是一片空洞的死寂,没有任何焦点,也没有任何情绪波澜,仿佛灵魂早已抽离,只剩下一具任人处置的躯壳。
林子墨看着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股无名火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猛地窜上心头。他攥着她胳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几乎能感觉到她骨骼的脆弱。
“苏欢。”他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看着我。”
他晃了晃她的肩膀,试图迫使她给予一点反应。
但她只是被动地随着他的力道晃动了一下脑袋,长发散乱地遮住脸颊,目光依旧固执地、涣散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拒绝与他对视,也拒绝回应这个世界的任何召唤。
林子墨深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压下那股想要将她彻底摇醒的冲动。他猛地松开手。
苏欢失去支撑,软软地跌坐回沙发边缘,脑袋无力地垂着,仿佛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
林子墨转身,大步走向浴室。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片刻后,他手里拿着一条浸透了热水的白色毛巾走了回来。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来,这个姿势让他不得不仰视她,但那种掌控感却丝毫未减。他一手强势地扶住她的后脑勺,固定住她试图躲避的脑袋,另一只手拿着那滚烫的毛巾,直接覆上了她的脸。
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鲁。热毛巾带着几乎烫人的温度,用力地擦过她的额头、紧闭的眼睛、冰凉的脸颊、毫无血色的嘴唇。力道很重,像是要擦掉什么脏东西,又像是要用这种近乎惩罚的方式,强行唤醒她。
毛巾下的皮肤很快被搓磨得泛起一片不正常的红晕,甚至有些刺痛。但这过于强烈的刺激,似乎真的勉强驱散了一些笼罩在她脸上的灰败倦意,让她看起来……至少像个活人了。
扔开毛巾,他再次起身,走到她的衣柜前,毫不客气地打开柜门。他的目光在一排排衣服间扫过,最终精准地挑出一套柔软干净的浅灰色家居服。
他回到她面前,再次蹲下,开始动手解她身上那件已经穿了不知多久、皱巴巴甚至沾着油渍的睡衣扣子。
苏欢的身l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冰凉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颈侧、锁骨处的肌肤。那冰冷的触感让林子墨的指尖微微一顿。她的皮肤冷得不像活人,是一种从内里透出来的寒意。
他沉默着,继续手上的动作,褪下她那件脏污的睡衣,然后将干净的棉质上衣套过她的头顶,拉下,整理好。接着是睡裤。他扶着她让她微微起身,动作甚至算得上有条不紊,细致周全,仿佛让过无数次。
但这整个过程,都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不容抗拒的掌控感。他像是在打理一件珍贵的、却极度脆弱的、并且完全属于他的所有物。没有询问,没有商量,只有单方面的执行。
苏欢僵硬地、被动地任由他摆布,像一个人偶。屈辱感像冰冷的藤蔓,顺着脊椎一点点往上爬,缠绕住她的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她应该推开他,应该尖叫,应该反抗这种近乎羞辱的“照顾”。
可是……
可是在那片无边无际的、吞噬一切的抑郁麻木中,在这具连自我厌恶都感觉不到的冰冷躯壳里,在这被全世界遗弃的孤独深渊中,这强硬的、甚至粗暴的“管束”,竟然像一根垂落的、坚实却冰冷的绳索。
它牵拉着她,逼迫她,却也诡异地带给她一丝微弱的确证——至少在此刻,还有一个人,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证明着她的存在。
至少,她还没有彻底烂死在这片寂静里。
这种认知,让她在排山倒海的屈辱之下,于灵魂最深处的废墟里,竟可悲地生出了一丝连自已都无法原谅的、诡异的依赖。
他为她穿好最后一只裤脚,站起身。
苏欢依旧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也遮住了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复杂至极的泪光。
林子墨站在光影里,看着她重新变得整洁却依旧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不容置疑地下了下一个命令。
“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