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裹着毕业季的燥热吹进教室,我把最后一本乐谱塞进书包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夹在里面的草莓味润喉糖——那是韩尚德上周递给我的,包装纸上还留着他用铅笔写的“练歌别太久”,字迹工整得像打印出来的,却在末尾偷偷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音符。
我转头看向斜前方的座位,那里已经空了。韩尚德的书包总是收拾得格外整齐,连桌肚里的草稿纸都按科目叠好,此刻却只剩下一张贴在桌角的便签,上面写着“金泰妍,加油”,和他平时说话的语气一样,温柔又克制。
我第一次注意到韩尚德,是高一的开学典礼。他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穿着笔挺的校服,手里攥着演讲稿的指尖却泛白,声音虽然清晰,却能听出细微的颤抖。下台时,他几乎是快步走回座位,坐下后立刻把脸埋进课本,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和我每次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我们真正熟起来,是在天台。那天我躲在角落背歌词,怕被人听见,特意选了最隐蔽的位置,却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对、对不起,我马上走。”我慌忙把歌词本塞进兜里,转身就想跑,却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抬头看见是韩尚德,他手里还拿着本物理书,耳尖红得比上次发言时更甚。
“我、我也是来躲着的。”他先开了口,声音比平时低些,指了指我手里露出来的歌词本,“你……喜欢唱歌?”
我捏着歌词本的指尖泛白,却还是点了点头。那天我们并排坐在天台边缘,谁都没多说话,只看着远处的云慢慢飘。风把他的校服领口吹得晃了晃,也吹散了我心里的紧张——原来有人和我一样,都喜欢在热闹里找个安静的角落。
后来天台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他会提前把物理题的难点标出来,用不通颜色的笔标注清晰,说“这样你看的时侯方便”;我会把写好的歌词偷偷念给他听,他总是安静地听着,偶尔轻声说“这里的调子很好听”,从不打断我。有次我感冒了,嗓子哑得说不出话,他递来一包润喉糖,包装纸上的字迹还是那么工整,却多了一行“少说话,多喝水”,让我心里暖了好几天。
校庆晚会前的彩排,我站在舞台上,看着台下空荡的座位,却还是紧张得声音发颤。彩排结束后,我躲在后台哭,怕正式演出时搞砸。韩尚德找到我时,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他没劝我别哭,只是坐在我身边,轻声说:“我刚才在台下听,很好听。如果你怕,我可以站在侧台,你看着我就好。”
晚会那天,我果然在侧台看到了他。他举着一个小小的手电筒,灯光微弱却很亮,像暗夜里的星星。我看着那束光,慢慢找回了勇气,开口唱起了那首原创的民谣。唱完下台时,他递给我一瓶矿泉水,耳尖红红的:“很好听,真的。”那天的风里,好像都带着甜意,我偷偷把那瓶矿泉水的瓶子收了起来,觉得那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我以为我们会一起度过剩下的高中时光,会在毕业那天一起拍合照,会聊聊未来的打算。可离毕业还有一个月时,韩尚德突然很少来天台了。我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摇摇头,说“家里有点事”,眼神却有些躲闪。我没多问,只是把自已新写的歌词复印了一份给他,在扉页上写“等你有空了再听”。
毕业那天的散伙饭,韩尚德没来。我拿着手机,翻了又翻,却没敢给他发消息。直到晚上,我收到他发来的一条短信,只有短短几行:“金泰妍,我明天要出国了,去美国读大学。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你唱歌很好听,以后一定要坚持下去。”
我盯着那条短信,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我想起他在天台安静听我唱歌的样子,想起他递来润喉糖时发红的耳尖,想起他在侧台举着的那束光,却从没问过他,以后会不会一直听我唱歌。
第二天,我还是忍不住去了机场。隔着人群,我看见他穿着黑色的外套,背着和高中时一样的书包,正跟着父母往里走。我想喊他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人群里。手里还攥着那张他贴在桌角的便签,“金泰妍,加油”这几个字,被我的眼泪打湿,却还是那么清晰。
后来我考上了音乐学院,继续唱着歌,也写了很多新的歌词。每次练歌累了,我都会拿出那包没吃完的润喉糖,看着包装纸上的字迹,想起高中时那个社恐的男生。我知道,他在遥远的美国,一定也在努力克服自已的恐惧,朝着自已的目标前进。而我们在天台上分享的那些安静时光,那些藏在沉默里的温柔,也成了我青春里最珍贵的回忆,一直陪着我,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