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逆行者之权力之争 > 第8章

御书房内,烛火幽微,将舜宗颛孙荀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射在冰冷的石壁上。他斜倚在软轿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慵懒的面具下,是蛰伏的猛兽在焦躁地等待猎物落网。当那声低沉如冰棱相击的禀报穿透层层帷幕“陛下,子亦回来了。”——他猛地坐直了身体,眼中精光爆射,仿佛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
“速回庆祥宫!”声音斩钉截铁,再无半分慵懒。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蛰伏的岁月里,每一刻的隐忍,每一次的退让,都是为了今日!那件东西,关乎他能否真正坐稳这龙椅,能否彻底掌控这万里江山的关键!
轿辇疾行,碾过宫道青石,发出急促的声响。舜宗的心跳,比这辇轮更快。“孟安!”他掀开轿帘一角,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吩咐道,“西宫的那位可以送他走了!”
“是!”孟安不敢怠慢,立刻领命而去。西宫,那里囚禁着先帝肃宗最后的心腹,也是唯一可能知晓那秘密下落的人。如今,既然子亦已归,那棋子便再无价值。
庆祥宫朱漆大门紧闭,数十名身着玄色劲装、气息内敛如渊的暗卫无声无息地出现,如同鬼魅般将宫殿围得水泄不通。舜宗踏入宫门,一股阴冷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他并未停步,径直走向内殿深处一间不起眼的耳房。挥手屏退所有侍从,他亲自走到耳房角落一处不起眼的博古架前,手指在几个特定的位置或按或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墙壁竟无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幽深石阶。
颛孙荀步入密室,厚重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密室内烛火通明,空气却凝滞得如同铅块。一身黑衣、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子亦,早已垂手肃立其中。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仿佛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臣,见过陛下。”子亦的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刀锋刮过冰面。
舜宗几步上前,一把将他扶起,目光灼灼,直奔主题:
“东西,找到了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压抑了太久的渴望。
子亦没有言语,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严密包裹的物件。他一层层解开油布,露出里面一张颜色暗沉、边缘磨损的鹿皮。鹿皮散发着淡淡的、混合着尘土和某种陈旧兽类的微小腥气味,子亦恭敬着双手将鹿皮呈上。
颛孙荀急不可耐的接过,动作急切得近乎粗暴。他快步走到密室中央那张由整块金丝楠木雕成的桌案前,小心翼翼地将鹿皮铺展开。烛光下,鹿皮上的字迹和图纹显得有些模糊,但尚能辨认。他俯下身,屏住呼吸,逐字逐句地阅读起来,指尖划过那些古老的刻痕:
塘中月镜中花,妃子笑带玉簪。
判官笔断奇案,有冤情判若铃。
琉璃盏杯莫停,凰天女紫金依。
四方兽镇邪祟,东南离西北行。
舜宗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猛地直起身,仰天发出一阵低沉而压抑的笑声,笑声在密闭的石室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
“好!好!好一个‘塘中月镜中花’!原来如此!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六件宝贝的下落,竟全藏在这首偈语之中!”他用力拍打着桌面,震得烛火摇曳不定。
子亦依旧面无表情,如同冰冷的石雕:“陛下,既然此图已得,下一步,当如何?”
舜宗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狂喜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掌控一切的冷酷。他眯起眼,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石壁,投向了遥远的西陵方向。
下一步?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志在必得的弧度。猎物已经入网,是时候收紧了。他收起鹿皮,大步流星地向密室外走去。沉重的石门再次开启,外面等候的孟安立刻躬身。
“孟安!”舜宗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与不容置疑,“拟旨!”
“奴才在!”
“八百里加急,传朕旨意——”舜宗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宫殿内,“宣,镇西大将军司徒雄鸿,即刻回京面圣!不得延误!”
“遵旨!”孟安心头一凛,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领命而去。
舜宗站在庆祥宫幽暗的光影里,负手而立。窗外,暮色四合,将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场隐秘风暴的宫殿,笼罩在更深沉的阴影之中。司徒雄鸿……西陵的兵权……是时候,该回到朕的手中了。
西陵·演武场
黄沙漫卷,朔风如刀。巨大的演武场上,杀声震天。数千名西陵边军将士,身披重甲,手持长戈,在凛冽寒风中操演着战阵。汗水浸透了他们的内衬,在冰冷的铁甲内凝结成霜,又被蒸腾的热气化开,周而复始。
司徒雄鸿一身玄色铁甲,矗立在点将台上,如同西陵边关一座沉默的山岳。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场中每一个方阵,口中不时发出洪亮的指令:“一二!稳住阵脚!再来一遍!左翼突进!右翼包抄!快!”他的声音穿透风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兵耳中。
他走下点将台,在队列间穿行。看到一个年轻士兵因紧张而步伐微乱,他上前一步,大手稳稳地托住对方有些颤抖的臂膀,沉声道:“下盘要稳!腰腹发力!记住,你手中的戈,是你身后父母妻儿的性命!”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让那士兵瞬间挺直了脊梁。
就在这时——“陛下圣旨到——!请司徒将军前来领旨——!”
一声尖利高亢、穿透力极强的唱喏,如同冰锥般刺破了演武场震天的杀声与呼啸的风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整个演武场瞬间一静!
所有士兵的动作都僵住了,数千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场外。只见一骑快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入辕门,马背上是一名身着宫中禁卫服饰、风尘仆仆的传旨官。他勒住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传旨官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点将台下的司徒雄鸿,再次高喝,声震四野:
“陛下圣旨!请司徒将军速速领旨——!”
司徒雄鸿心头猛地一沉!来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脸上瞬间恢复了惯有的沉毅。他大步流星走向场边,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洪亮而沉稳:
“臣,司徒雄鸿,接旨!”
身后的数千将士,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齐刷刷地单膝跪倒,甲胄碰撞之声汇成一片低沉的雷鸣。
传旨官翻身下马,展开手中明黄的卷轴,朗声宣读,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司徒雄鸿的心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陵重地,赖卿镇守,朕心甚慰。然京都要务,亟待贤能。着令镇西大将军司徒雄鸿,即刻启程,回京面圣,不得延误!钦此——!”
“臣,司徒雄鸿,领旨!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司徒雄鸿双手高举,恭敬地接过那卷沉甸甸的圣旨。入手冰凉,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传旨官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催促:“司徒将军,陛下旨意是‘即刻启程,不得延误’。还望将军速速准备,尽快动身。”
司徒雄鸿站起身,面色沉静如水,对着传旨官抱拳一礼:“有劳天使。本将明白,稍作安排,即刻启程。”他转身,目光扫过身后依旧跪伏的将士,沉声下令:“各部继续操练!副将暂代军务!”
“遵令!”副将高声应诺。
司徒雄鸿不再多言,握着圣旨,转身大步流星地向自己的中军大帐走去。步伐看似沉稳,内心却已掀起惊涛骇浪。之前数月的不闻不问,如同钝刀子割肉,令人寝食难安。
这“即刻回京”的旨意,却更像是一道催命符!舜宗……他终于要对自己动手了吗!
他几乎是冲进了营帐,妻子郭氏正在整理行装,见他脸色凝重、步履匆匆地进来,手中还紧握着一卷明黄圣旨,心头也是一紧。
“怎么了?你慢些……”郭氏放下手中衣物,迎上前来。
司徒雄鸿一言不发,直接将圣旨塞到她手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陛下的圣旨你看看。”
郭氏展开圣旨,目光迅速扫过那几行冰冷的字迹——“即刻启程”、“回京面圣”、“不得延误”!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指微微颤抖。
“速回?即刻?”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惊疑与不解,“之前把我们晾在西陵不闻不问,如今又如此火急火燎地召我们回京?陛下他……他到底想做什么?”她看不懂这位心思深沉如海的帝王,这突如其来的旨意,让她嗅到了浓重的不安。
司徒雄鸿走到桌案前,提起冰冷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大碗凉水,仰头灌下,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焦灼。他放下碗,声音低沉而坚定:“旨意写得清清楚楚,不容置疑。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明天一早,立刻出发!”
郭氏看着丈夫紧绷的侧脸,知道事已至此,无可更改。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她转身开始更快速地收拾行囊,动作利落,带着将门虎女的坚韧。
然而,当她拿起一件为儿子缝制了一半的冬衣时,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停顿了。针脚细密,是她一针一线的心血。她已有十三年……整整十三年,未曾见过她的阳儿了。那个从小便不得不留在京都祖宅,由祖父郭阁老照看的孩子。为人父母,不能陪伴孩子成长,是她心中最深的痛楚与亏欠。一滴滚烫的泪,毫无征兆地滑落,滴在那柔软的棉布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慌忙抬手,用指腹飞快地抹去眼角的湿润,不想让丈夫看见自己的软弱。
司徒雄鸿站在帐门口,望着外面渐渐暗沉的天色和依旧在寒风中操练的士兵身影。他看到了妻子那瞬间的停顿和抹泪的动作。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对儿子司徒傲阳,他何尝不思念?何尝不愧疚?只是身为三军统帅,他必须将这份蚀骨的思念与亏欠,深深压在心底,化作肩头更重的责任。
他走到郭氏身后,宽厚的手掌,带着风沙磨砺出的粗糙与温热,轻轻地、带着无限怜惜与沉重,抚上她微微颤抖的肩背。
“夫人……”他低唤一声,声音喑哑,包含了千言万语。
郭氏没有回头,只是挺直了脊梁,用力地点了点头,加快了收拾的动作。
司徒雄鸿收回手,目光再次投向帐外无边的戈壁。
残阳如血,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赤红,回京之路,绝非坦途。舜宗的突然召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朝堂之上,波谲云诡,京都城内,暗流汹涌。那看似平静的归途,每一步,都可能踏向未知的深渊。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眼底深处,是如西陵朔风般的冷冽与决绝。
此行回京,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但无论如何,从接到这道圣旨的那一刻起,他便已踏入了一场新的、更加凶险的棋局,正应了步步惊心,生死难料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