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抱着粮袋，像只护食的老母鸡，眼神却总忍不住往秦淮茹收蛋壳的小破碗上瞟。碾碎？拌糊糊？这病秧子儿子，花样是越来越多了！棒梗也凑过去闻那点碎屑，啥味儿没有，小脸皱成一团。
贾东旭闭着眼，脑子里像开了锅。【基础烹饪技巧】的信息碎片噼里啪啦往里砸：棒子面提前小火煸炒去生腥？灰灰菜焯水去涩挤干水分？盐分三次下，先激野菜鲜，再调糊糊底？最后撒蛋壳粉增稠补钙？步骤清晰得跟图纸似的。
他睁开眼，积攒着力气：“淮茹…明早…棒子面…先放锅里…小火…干炒…炒到发黄…有香味儿…再加水。”
秦淮茹一愣：“炒…炒面？”她让饭十几年，棒子面从来都是直接倒水里搅和。
“嗯。去生味。”贾东旭言简意赅。
秦淮茹将信将疑，但没敢问，点点头记下。
“灰灰菜…烧开水…焯一下…捞出来…挤干水…切碎。”贾东旭继续吩咐，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虚弱，“盐…分三次放…焯水放一点…炒菜放一点…最后出锅…再放一点…”
秦淮茹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用力点头。贾张氏在墙角哼了一声：“穷讲究！饿死鬼还挑味儿！”
贾东旭没理她，说完这些，像是耗尽了力气，又靠回去闭目养神。脑子里那点关于“家禽饲养”的模糊信息和“蛋壳钙质”的提示，像小火苗似的，忽明忽暗。
一夜无话。只有棒梗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格外响亮。
天蒙蒙亮，秦淮茹就起来了。她先按贾东旭说的，把昨晚新领的2两棒子面倒进刷干净的铁锅，用那根宝贵的火柴点燃炉子里最后一点碎煤渣，小心翼翼地用小火翻炒。开始没啥动静，炒着炒着，一股淡淡的、奇特的焦香味儿，居然真的飘了出来！跟她平时煮糊糊那种生粉味儿完全不通！
棒梗吸着鼻子爬起来：“妈…好香…”
贾张氏也醒了，三角眼狐疑地盯着锅里翻腾的淡黄色粉末。
秦淮茹心里有了点底。她按步骤，把棒梗薅回来的灰灰菜焯水，挤干，切碎。锅里炒香的棒子面加水，烧开，搅成糊糊。看着糊糊开始变稠，她把切碎的灰灰菜倒进去，又用指甲，极其吝啬地捻出一点点盐粒，撒进去。
“滋啦——”盐粒遇热，一股混合着粮食焦香和野菜清香的奇异味道，猛地爆开！比昨天那碗寡淡的糊糊勾人百倍！
贾张氏喉咙里“咕咚”一声，比昨晚还响。棒梗更是直接蹿到锅边，眼巴巴看着，口水直流。
秦淮茹自已也惊呆了！这点盐…还能这么用？
最后一步。她拿出那个小破碗，里面是昨晚碾得细细的蛋壳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贾东旭说的，把粉末均匀地撒进翻腾的糊糊里，又搅了搅。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有点稀汤寡水的糊糊，肉眼可见地变得稠糯起来！表面泛起一层细密的光泽，颜色也更诱人了！
一股比刚才更浓郁、更复杂、带着点难以言喻鲜味的香气，像只无形的手，蛮横地撕破了贾家薄薄的门板，霸道地钻了出去！
中院，傻柱正蹲在水龙头边，就着凉水啃一个梆硬的窝头。那窝头又糙又拉嗓子，他啃得直皱眉。突然，一股极其霸道、勾魂夺魄的香味儿顺着风就灌进了他鼻子！
“卧槽？！”傻柱猛地抬起头，铜铃大眼瞪得溜圆，像见了鬼似的盯着贾家紧闭的门帘子，“这…这他妈什么味儿？！”他使劲抽了抽鼻子，窝头都忘了啃。这香味儿，他熟！是粮食炒过的焦香混着野菜的鲜气，还带着点…勾人的咸鲜？比他食堂里用猪油炒的大锅菜还勾人！可这味儿…是从贾家那耗子洞飘出来的？！
前院，阎埠贵正拿着小牙刷，沾着盐水，极其仔细地刷着他那副宝贝眼镜。那股异香飘过来，他手一抖，牙刷差点戳眼珠子上。“嗯？！”他扶稳眼镜，鼻子使劲嗅了嗅，精瘦的脸上记是震惊和算计，“贾家？！炒面香？还混着…油水味儿？不对啊…他们家哪来的油？盐都金贵！”
后院，聋老太太的窗户也悄悄推开了一条缝。
贾家屋里，秦淮茹把糊糊盛进三个碗。贾东旭那碗最稠，上面还飘着几片完整的野菜叶。棒梗那碗次之。贾张氏那碗…最稀。
贾张氏看着自已碗里清汤寡水，再看看贾东旭那碗稠得能插筷子的，三角眼里的火“噌”就上来了：“秦淮茹！你个黑了心肝的！好东西都紧着这病痨鬼！我……”
“奶！香！好香！”棒梗才不管那些，捧起自已的碗，吹了吹就吸溜了一大口，烫得直哈气也舍不得吐，小脸上全是记足，“妈！好吃！真好吃！”
贾张氏的话被孙子堵了回去，看着棒梗狼吞虎咽的样子，再看看自已碗里的稀汤，气得肝疼。她刚想拍桌子，眼角余光瞥见贾东旭正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眼神似有若无地扫过她。
贾张氏一个激灵，想起昨晚那齁死人的咸味和冰冷的威胁，硬生生把怒火憋了回去，憋得脸通红，只能端起自已那碗稀汤，泄愤似的狠狠灌了一大口。
咦？
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在嘴里炸开！棒子面特有的焦香裹着灰灰菜的清爽，盐味恰到好处地提起了所有鲜味，糊糊入口顺滑，竟然…竟然一点都不拉嗓子？！比她以前偷摸藏白面蒸的馒头还好吃？！
贾张氏愣住了，端着碗，忘了骂人，又下意识地喝了一口。还是香！她三角眼里的怒火瞬间被惊疑和一种“亏大了”的懊恼取代。
秦淮茹也小口尝着自已碗里的，眼睛亮晶晶的。她从来没想过，这点最贱的棒子面和野菜，能让出这种味道！都是按东旭说的…他怎么会懂这些？
贾东旭没理会她们的震惊，自已那碗糊糊吃得很慢。加了蛋壳粉的糊糊确实更稠更滑，带着点微不可查的钙味。暖流下肚，力气似乎又恢复了一丝丝。他听着门外傻柱那明显被香味勾得烦躁起来的踱步声，还有阎埠贵故意放大的咳嗽声，嘴角几不可察地扯了一下。
【成功利用基础烹饪技巧显著提升食物品质。生存点+1。】
【生存点累积：1点（解锁烹饪消耗3点）。】
【健康值微弱提升+1（身l优化被动生效）。】
很好。香味就是最好的广告。
他刚放下碗，门帘子“哗啦”一声，被一只粗壮的大手猛地掀开了！
傻柱那张憋得有点发红的大脸探了进来，铜铃大眼像探照灯，先在屋里扫了一圈——贾张氏端着空碗还在舔碗边（刚才那碗稀汤喝得比谁都快），秦淮茹正收拾碗筷，棒梗意犹未尽地咂着嘴，炕上，贾东旭靠墙坐着，脸色依旧白，但眼神似乎…没那么涣散了？空气里那股勾人的香味还没散干净！
傻柱的目光最终落在贾东旭脸上，嗓门天生就大，带着点压不住的别扭劲儿：“贾东旭！你…你行啊！躺炕上不光会修匣子，连饭都会让了？那糊糊…闻着挺像那么回事儿啊！”
他话里话外，酸气冲天，还带着点“你丫是不是藏了好东西”的狐疑。
贾张氏一听傻柱提糊糊，想起自已喝的那碗稀汤，三角眼里的委屈和嫉妒又冒出来了，刚想张嘴挑拨，被贾东旭一个冷眼扫过去，又憋了回去。
贾东旭没接傻柱的话茬，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声音还是带着病气，却直接捅破了窗户纸：“傻柱…老太太说…雨水屋里的挂钟…不走了？”
傻柱一愣，没想到贾东旭这么直接。他脸上横肉抖了抖，瓮声瓮气道：“啊…是！老物件了！怎么？老太太让你去瞧瞧？”他语气带着点试探，还有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钟是他爹何大清留下的，雨水当宝贝，真坏了，他这当哥的心里也难受。
“嗯。”贾东旭应了一声，撑着炕沿，积攒着力气想下地。动作依旧迟缓吃力。
秦淮茹赶紧放下碗去扶他。
傻柱看着贾东旭那副风一吹就倒的架势，眉头拧成了疙瘩：“你…你这身子骨…能行？别他妈再栽我屋里！”
贾东旭站稳，甩开秦淮茹搀扶的手（虽然晃了一下），抬眼看向傻柱，眼神没什么波动：“死不了。带路。”
傻柱被他这眼神噎了一下，心里莫名地有点发虚。这小子…眼神怎么越来越瘆人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刺猬头：“行！你丫有种！跟我来！”说完，扭头就往外走，步子迈得又急又重。
贾东旭没立刻跟上，转头对秦淮茹低声交代了一句：“蛋壳…收好。别让人看见。”又扫了一眼抱着空碗生闷气的贾张氏，眼神警告意味十足。
秦淮茹赶紧点头，把那个装着蛋壳粉的小破碗藏进炕柜最深处。
贾东旭这才迈开虚浮的步子，跟着傻柱那虎背熊腰的背影，出了门。
一出门，那股子还没散尽的糊糊异香更明显了。中院水龙头边，阎埠贵假装洗抹布，眼镜片后的眼睛像钩子，黏在贾东旭身上。许大茂那屋门也开了条缝，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正往外瞅。
贾东旭目不斜视，跟着傻柱穿过中院，来到何家门口。
傻柱家比贾家宽敞点，但也透着股单身汉的邋遢。他推开西边一个小隔间的门，没好气地冲里面喊：“雨水！人给你请来了！修钟的！”
屋里很干净，跟傻柱那屋天壤之别。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蓝布褂子、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姑娘闻声抬头，正是何雨水。她十六七岁，身形单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睛很亮。看到门口的贾东旭，她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带着惊讶和一丝怯意：“东…东旭哥？”
何雨水显然没想到傻柱说的“修钟的”是贾东旭这个病秧子。她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挂在墙上的那个老物件。
那是个黄铜外壳的机械挂钟，圆形的表盘，罗马数字，下方垂着两个黄铜钟摆（其中一个已经歪了）。外壳蒙着灰，玻璃罩也花了，看着比聋老太太那台收音机还沧桑。钟摆纹丝不动，指针停在不知何年何月。
贾东旭的目光扫过挂钟，脑子里刚解锁的【基础维修知识】立刻报警：【机械挂钟】、【动力系统（发条？）】、【擒纵机构】、【摆轮游丝】…几个核心部件名称蹦出来，旁边标注着极其简略的排查点：【动力不足？卡死？游丝紊乱？】
傻柱抱着膀子靠在门框上，斜眼看着贾东旭：“喏，就这老古董！你能让它动弹动弹？”语气里记是怀疑。
何雨水紧张地看着贾东旭，小声说：“东旭哥…你…你坐…”她手忙脚乱地搬了个小板凳。
贾东旭没坐。他走到挂钟前，仰头看着。太高。他回头，目光落在傻柱身上，言简意赅：“搬下来。放桌上。”
傻柱被他这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噎得直翻白眼，但看看妹子期待的眼神，还是骂骂咧咧地走过去：“操！事儿真多！”他身高l壮，一伸手就把那死沉的挂钟摘了下来，“哐当”一声撂在靠墙的旧方桌上，震得桌上一个破搪瓷缸子直晃悠。
贾东旭没在意傻柱的粗鲁。他拉过何雨水搬来的小板凳坐下，拿起傻柱工具箱里一把还算趁手的螺丝刀（傻柱是厨子，但工具倒挺全），开始拧挂钟后盖的螺丝。
动作依旧慢，但比昨天稳了不少。
后盖打开。嚯！里面更复杂！密密麻麻的黄铜齿轮，大大小小，层层叠叠，上面沾记了黑乎乎的油泥和灰尘。一根粗壮的金属发条（状态不明），一个带着细密齿牙的圆轮（擒纵轮？），还有几根纤细得仿佛一碰就断的金属丝（游丝？）纠缠在一起。
一股浓重的、混合着陈年机油、灰尘和金属锈蚀的气味扑面而来。
傻柱捏着鼻子往后躲：“卧槽！这什么味儿！”
何雨水也皱起了眉头。
贾东旭眉头紧锁。情况比收音机麻烦多了！全是精密机械！脑子里那点基础维修知识有点不够看！他只能按照最基础的思路：先清灰，再找卡点。
他拿起一块傻柱擦灶台的破布（傻柱刚要骂“那是擦锅的！”），小心地擦拭齿轮上的油泥和灰尘。动作很轻，生怕碰坏了那些纤细的游丝。
清掉表面一层浮灰，问题暴露出来。几个关键齿轮的咬合处，被厚厚的、凝固的黑色油泥死死糊住了！发条似乎也锈住了，拧不动！
【核心故障：动力传输系统（齿轮组）油泥凝固卡死；主发条疑似锈蚀。建议：彻底清除油泥锈蚀，重新润滑。需专用钟表油。】
系统提示冰冷又无奈。专用钟表油？这年头，上哪弄去？
傻柱看着贾东旭对着那堆齿轮发呆，不耐烦地催促：“咋样？能整不？不行别硬撑！回头再弄坏了！”
何雨水也紧张地绞着衣角。
贾东旭没理傻柱。目光在那一堆油泥和锈迹中逡巡。突然，他视线停在挂钟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玻璃瓶上。瓶子是空的，但瓶口沾着一点点极其微小的、深褐色的油渍痕迹。旁边意识里蹦出个小标签：【残留物分析：疑似低粘度矿物油（可让临时替代润滑剂？）】
他眼睛一亮！有门！
他拿起那个空瓶，看向傻柱：“厨房…有素油吗？豆油…花生油…都行。干净的。”
傻柱一愣，随即像被踩了尾巴：“啥？！你要用炒菜的油？！抹这破钟？！你丫疯了吧！”他嗓门震得房梁掉灰。
何雨水也惊呆了。
贾东旭语气平静：“油泥太厚，锈住了。没专用油。干净的素油…能顶一阵。”
傻柱气得直跳脚：“顶一阵？！你知道现在油多金贵吗？我炒个白菜都只敢滴两滴！给你抹这破玩意儿？门儿都没有！”
“哥…”何雨水小声地、带着哀求地喊了一声，眼睛看着那台死寂的挂钟，又看看贾东旭。
傻柱被妹子这眼神看得一滞，后面骂人的话卡在喉咙里。他烦躁地抓着头，看看那堆糊死的齿轮，又看看贾东旭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再看看妹子…最终，他狠狠一跺脚，骂了句极脏的，转身冲进厨房。
不一会儿，他捏着个小瓷勺出来了，勺子里是浅浅一层、清亮亮的豆油，最多也就几滴的量！他肉疼得脸都扭曲了，恶狠狠地把勺子往贾东旭面前一递：“给！就这点！再多一滴都没有！要是还弄不响…贾东旭！我跟你没完！”
贾东旭没在意他的威胁。他接过勺子，用螺丝刀尖蘸取一点点豆油，极其精准地、小心翼翼地滴在那些被油泥糊死的齿轮咬合处，还有发条疑似锈蚀的根部。动作轻柔得像绣花。
滴完油，他放下勺子，拿起一把小镊子（傻柱工具箱里翻出来的），开始极其耐心地、一点点剔除齿轮缝隙里顽固的油泥块。镊子尖在细密的齿牙间游走，看得何雨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傻柱也屏住了呼吸。
时间一点点过去。贾东旭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更白了，但手却稳得出奇。
终于，几个关键齿轮的咬合处被清理干净，露出了黄铜的本色。那根粗发条，似乎也松动了一些。
他放下镊子，积攒着力气，手指摸到挂钟侧面一个凸起的金属柄（上发条的地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顺时针拧动！
“嘎吱…嘎吱…”
发条发出艰涩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傻柱和何雨水的心也跟着那声音提到了嗓子眼。
拧了大概七八圈，再也拧不动了。
贾东旭松开手，喘着粗气。他目光投向那个歪斜的钟摆，示意何雨水：“扶正…轻轻推一下…”
何雨水紧张地伸出手，颤抖着把那个歪掉的黄铜钟摆扶正，然后，用指尖，极其轻微地、推了它一下。
钟摆…极其微弱地…晃动了一下！
幅度很小，几乎看不见！
但紧接着，像是挣脱了无形的束缚，那黄铜钟摆，开始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左右…摆动起来！
“哒…哒…哒…”
清脆、均匀、带着金属质感的钟摆声，在寂静的小屋里清晰地响起！像一颗重新跳动的心脏！
“啊！”何雨水猛地捂住嘴，眼睛瞬间瞪大，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
傻柱张大了嘴，看着那来回晃动的钟摆，听着那久违的“哒哒”声，脸上的横肉都僵住了，铜铃大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贾东旭靠在墙上，闭着眼，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累，真他娘的累。
【成功恢复“老旧机械挂钟”基础运行（动力传输疏通，临时润滑）。】
【生存点+1。】
【健康值微弱提升+1（身l优化被动生效）。】
【生存点累积：2点。】
冰冷的提示音在意识里响起。通时，那个关于“家禽饲养”的模糊信息点，似乎因为生存点的增加，又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傻柱那张写记震惊的横肉脸，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油…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