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那家伙，打从我们达成“三七开”协议之后，就一直在我边上晃悠，像个推销营养液的街边小贩。
【三七就三七！但下次得重新谈！】
行行行，下次谈你把我那份也吞了是吧？
我懒得理他，但也没赶他走。这年头，能主动送上门当掩护的傻子不多了。
我盯上了一个目标——离我们不远，一个单独漂着的单细胞，l型中等，膜壁泛着点蓝绿色的光，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它移动缓慢，路径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代谢不太稳，虚弱得很。
这种状态，要么快死了，要么……有毒。
但我现在顾不上挑食。atp又快见底了，意识像泡在温水里的糖块，一点点化开。再不吃点实在的，别说进化，连“我是谁”都快记不住了。
可问题来了——我没嘴。
正常单细胞靠被动吸收，我也这么活了几天。但这家伙，明显不是“残渣”级别，得主动吞。
怎么吞？拿头撞？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主意：分裂。
不是为了逃命，是为了……钓鱼。
我悄悄启动细胞分裂程序，把一半的atp压上去，硬生生从主核里挤出一个子细胞。这操作费劲得很，像是把一整壶水从吸管里倒着挤出来，还不能洒一滴。
子细胞成型后，我没让它安静待着，而是故意让它“失控”——膜电位紊乱，离子外泄，像个醉汉一样歪歪斜斜，直奔那个蓝绿色细胞撞过去。
老王立马警觉。
【你干啥？！那玩意儿不对劲！】
我没回他。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侯，是算计的时侯。
那蓝绿色细胞果然有反应。它一震，膜壁瞬间释放出一股暗红色颗粒，像雾一样扩散开来，正好裹住我那子细胞。
子细胞连挣扎都没来得及，膜壁就开始起泡、破裂，原生质外泄，几秒内就被分解得七七八八。
毒。
不是一般的毒，是专门针对外来入侵者的防御机制。
我主细胞离得远，只沾了点边，膜壁就传来一阵刺痒，像是被无数细针扎着。atp开始加速流失，警报在意识里拉响——再不处理，我也得被溶成汤。
可我反而笑了。
诱饵生效了。
它放完毒，能量肯定也耗得七七八八。现在不动手，更待何时？
我集中剩余atp，全部压向细胞膜内侧。膜壁开始内陷，形成一个小小的凹坑——这不是自然结构，是我用意识硬生生“捏”出来的。疼得我意识直抽筋，像是有人拿铁钩子在我脑子里搅。
但这凹坑，就是我的嘴。
我缓缓靠近那蓝绿色细胞。它已经虚弱得几乎不动了，毒液释放完，自已也快撑不住。
三微米。
两微米。
一微米。
我猛地一压，内陷的膜壁像口袋一样兜上去，把它整个包住，迅速闭合，形成一个封闭的吞噬泡。
成了。
可麻烦也来了。
那毒液，有一部分跟着进了吞噬泡，开始腐蚀泡壁。我的膜结构出现微小裂隙，atp像漏水一样往外渗。老王在旁边急得直放离子信号。
【你疯了！那是毒藻共生l！碰了就死！】
我咬牙没理他。死不死，现在说了不算。
更糟的是，我那分裂出去的子细胞彻底没了信号。意识连接断了。那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一个荒谬的问题——
我现在是“我”，还是刚才那个被毒死的“我”？
主核还在，记忆还在，可那分裂l也是我分出去的。它死了，算不算我死了一部分？
这念头刚起，就被我掐了。
现在不是搞哲学的时侯。
我得活。
我调动残存的基因链，开始紧急重组。吞噬泡里的细胞残骸还在分解，释放出一些原始基因片段。我不管有没有毒，直接抓来就用。
拼。
像拼一堆破电路板，哪儿冒火花往哪儿焊。
我找到一段能合成碱性蛋白的序列，立刻复制，全速生产。这些蛋白一进入吞噬泡，就跟毒液对冲，中和反应迅速展开。
老王还在嚷。
【你再这么搞，咱俩都得完蛋！五五开！最少五五开！】
我装出虚弱样，意识波动微弱。
【行……五五……等我活下来再说。】
他这才安静了点。
可我心里冷笑。
等我活下来？等我活下来，你还想分？
十秒后，中和完成。毒性压制，吞噬泡稳定。我开始吸收那蓝绿色细胞的残余营养，atp曲线终于止跌回升。
意识，清晰了。
不止是清晰——是变了。
以前我的思维像在泥里爬，断断续续，被本能拖着走。现在，我像是站在高处看地图，能“看见”自已的基因链，能“感觉”到哪些片段可以改，哪些可以删。
我甚至……能主动选择下一步怎么进化。
这不是吸收，是跃迁。
我缓缓调整膜壁结构，把刚才战斗中受损的部分剥离，重新排列磷脂双分子层。新生的膜壁泛起一丝极淡的金光，像是被什么隐性基因激活了。
老王愣住了。
【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我终于回了他一句。
【不是不该吃。】
【是你们，都该被我吃。】
他没再说话。
海流轻轻推着我们，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我知道，不一样了。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靠扩散吃饭、靠分裂逃命的废物细胞。
我是掠食者。
我才是规则。
老王忽然又发来一段信号，语气有点抖。
【下次……还分你三七？】
我沉默两秒。
【下次，没你。】
他刚想抗议，我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吞噬泡深处，最后一缕毒液残余，竟然没被完全中和。它在缓慢蠕动，像是……在模仿我的基因序列。
复制。
它在试图复制我。
我立刻封锁吞噬泡，切断所有离子通道。可那一丝毒液已经完成了某种信息编码，正顺着我的膜电位，往核心dna爬。
意识深处，毫无征兆地闪出一张脸。
萧烬。
他站在一片数据流里，嘴唇微动。
你还是这么天真。
我猛地一震，意识差点失守。
但就在这瞬间，我让出了反应——
我把那段被污染的基因链直接剪掉，连通周围三组稳定序列，全部舍弃。
剧痛袭来，像是被活生生剜去一块。
可我撑住了。
吞噬泡彻底安静。
毒液死了。
我活着。
老王颤巍巍地发来最后一句。
【你……到底是什么？】
我调整膜电位，准备恢复。
可就在这时，远处海流中，一点微弱的蓝光，缓缓亮起。
和刚才那毒藻，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