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苏城三月,樱花初绽。
粉白色的花瓣簌簌落在康复楼的窗台上,像一层薄薄的雪。
傅砚舟站在阳台上,阳光洒在脸上,额角那道陈年伤疤在光下若隐若现。
他的步态比半年前好了很多,走路已无需依靠拐杖。
但右手依旧有些不灵便,提笔写字时会不自觉地发抖。
医生说这是脑损恢复期的后遗症,也许会一直留着。
他却不在意。
每天清晨他都会站在这里,看对面街角那间小学的孩子们背着书包走进校门。
他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但那种叽叽喳喳的喧闹,总让他想起一个名字。
沈言。
他是从一个老同事口中得知消息的。
“你知道吗?简宁那孩子跟她小时候一模一样,眼神干净又倔强。”
“沈予庭宠得不行,还在大学里开了个儿童心理阅读专区,全给那孩子练手。”
傅砚舟没说话,只安静地听着,指尖在栏杆上磨出细微的声响。
那晚他回到病房,从柜子里翻出那本旧相册。
:
拒收件。
邮局人员很礼貌。
“收件人表示不接受匿名邮件。”
傅砚舟拿回那只纸盒,在阳台坐了一夜。
他没有哭,也没有发怒,只是静静地把信重新放回信封,封好,再锁进抽屉。
他之后每年都寄出一封生日卡片,每年都被原路退回。
第五年,邮局打来电话,语气小心翼翼。
“傅先生,或许您可以停止了。”
“也许她真的,不希望再有任何交集。”
他愣了几秒,然后轻声说。
“我知道。”
那年冬天,他拨通了明知大学基金委员会的电话。
“我想设立一个奖学金。”
“为谁?”
“为她的女儿。”
他停顿了两秒,又补充。
“也为所有像她一样的女孩。”
“名字?”
他答。
“沈言奖助金。”
“署名?”
傅砚舟沉默了很久,低声道。
“匿名。”
对方迟疑了下。
“傅总,这样她永远不会知道是你。”
“没关系。”他垂下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她不需要知道。”
那边海岸线长,阳光好。
简宁正和沈予庭在家门前的草地上搭帐篷,沈言围着他们跑个不停,像风里一只自由的小兽。
邻居家的孩子问她。
“老师,你以前是不是写过情感回忆录?”
简宁笑着摇头。
“没有,那些只是素材。”
“那你会后悔以前那些事吗?”
她收起锤子,拍拍手上的灰,望着天边一点晚霞浮动。
“遗憾是有的。”
“那你现在还爱那个人吗?”
她顿了顿,轻声回答:
“遗憾值得纪念,但不值得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