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伦敦的雨，与苏城一样不期而至。
只不过更冷，更沉，更安静。
傅砚舟下飞机那天，灰云低垂，寒风如刃。
他站在瑞克城明知大学教育学院门口，提着一只黑色公文包，身上只裹着单薄风衣。
他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
他只是想看看她。
不是吵闹，不是纠缠，只是远远看一眼，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他在航站楼里收到慈语基金转发来的一个学术公告。
公开讲座，由ruc教授沈予庭与访问学者简宁联合主持，举办地点在明知大学讲堂。
简宁的名字，出现在最显眼的位置，后面还跟着一行小字：
长期讲席合作确认，联合课程建设中。
那是属于她的新生活，新平台，新身份。
也是，他无法踏入的世界。
讲堂外，他隔着一排铁艺栏杆看到她了。
她穿着灰白色长风衣，头发盘起，嘴角含笑，正侧身与一位男士交谈。
男人高大挺拔，神情温和，不时低头看她，替她理好风吹乱的鬓发。
简宁笑着摇头，说了句什么，男人却直接牵住她的手，指尖自然地扣住她掌心。
那人，正是沈予庭。
明知大学教育学副教授，曾于北欧数个机构任职，现返校担任重点项目评审人，也是简宁论文联合署名人之一。
傅砚舟站在远处，手指微紧，指节泛白。
他想上前，却被门口一名保安拦住。
“抱歉先生，内场不开放公众旁听。”
“我找简宁。”
保安上下打量他一眼。
“您有预约吗？”
他迟疑片刻，正准备再说话，讲堂台阶上，那一对身影已朝这边走来。
简宁一眼就看见了他。
她神色未变，脚步未顿，只是在离十步之外停了下来。
傅砚舟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
沈予庭却先一步走到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男人礼貌地伸出一只手，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傅先生，请回吧。”
傅砚舟皱眉。
“我想和她谈一谈。”
沈予庭的眼神沉了几分。
“现在她是我的爱人。”
简宁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沈予庭身后，双手交叠在风衣前襟，目光平静。
傅砚舟喉咙发紧。
“简宁，”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我不是来打扰你，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澄澈无波。
“你已经看到了。”
她语气轻得像风，“我过得很好。”
沈予庭回头看她，眉眼里满是温柔。
“走吧，会议快开始了。”
他说。
简宁点头，提起笔记包，与他并肩走入讲堂。
傅砚舟站在原地，像被冻在初冬的寒风中。
他没有再追上去。
他在明知大学门口坐了三天。
第一天，他撑着伞站在图书馆对面，看着她抱着教材进出教学楼。
第二天，他试图递信给她的助理，对方只是礼貌拒绝。
第三天，他彻夜未眠，眼睁睁看着她与沈予庭一同走出校园，搭上一辆黑色私家车，在黄昏光影下渐行渐远。
那一刻，他才终于明白。
这个他曾握在手心，曾弃之如敝履又拼命想追回的女人，真的已经不属于他了。
他曾自信她永远等着他回头，哪怕苦哪怕痛，都不会真正走远。
可现在，她真的走了。
而他，只能在远处，看着她的人生被另一个男人妥帖安放，细致守护。
风吹落一片树叶，飘进他脚边。
他终于转身，离开那扇不再为他开启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