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瑞克城的十月，落叶密密匝匝地覆盖整条街道。
天总是灰的，像褪了色的旧底片。
简宁的生活步入某种温柔的轨道。
每天早晨，她和沈予庭一起从家出发，一个去讲坛，一个去图书馆。
午后在校园旁的湖边喝咖啡，讨论课程改革与学生方案。
夜里回到小公寓，她煲汤，他查文献，生活平静得像一首节拍清晰的室内小调。
他们合写的情绪互动与课堂共识被评为当季最佳讲义，基金会向他们发来合作意向函，学术圈纷纷看好这对最佳搭档。
一切都刚刚好。
除了那个开始变得无处不在的名字。
傅砚舟。
他没再出现在她面前，却出现在了她生活的每一个缝隙里。
那天晚上，她刚洗完澡，正准备写一篇课程反馈，窗外忽然亮起一束光。
她拉开窗帘，一道激光在对面楼顶缓缓铺开，组成一行行字：
“简宁，我错了。”
“对不起。”
“你还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她的指尖颤了一下，却没动。
光束继续翻页，如同全息幻象，每一道投影都放大了他低头道歉的画面。
有他们的旧照片，她在慈语项目组会议室里认真记笔记的模样，他第一次为她搭外套的瞬间，甚至有她躲在阳台哭泣的剪影。
他似乎把能搜集到的过往全都汇入了这场告白投影，每一帧都精准切中旧日的裂缝。
光幕落在她脸上，她像是看着一场关于前世的回放。
客厅里，沈予庭走出来，看了眼窗外，沉默地拉上了窗帘。
屋内归于昏暗。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轻声说。
“这城市有太多人觉得，只要用尽力，就能挽回错过的人。”
“但不是所有道歉都值得回应。”
简宁低头看着他，眼神慢慢柔下来。
“你不问我想不想见他？”
沈予庭垂眼，语气温柔而坚定。
“你不是那个会摇摆的人。”
“帮我删了他所有通信入口吧。”
她顿了顿，又说，“如果他再联系，就回复六个字。”
沈予庭抬眸。
“哪四个？”
简宁笑了一下，眼里却泛红。
“有多远，滚多远。”
沈予庭站起身，替她理了理发尾，什么都没说，只把她拥进怀里。
第二天清晨，傅砚舟站在对面屋顶，看着那扇窗再没拉开。
他守了一夜，手机屏幕亮了一次。
是一条来自她办公邮箱的系统自动回复：
“您好，简教授目前不接受私人访问。如为学术合作请发送至公共信箱。”
他一遍遍刷新，直到第九次，终于收到一条私人回复。
简宁没有署名，正文只有六个字：
有多远，滚多远。
他盯着这行字，良久不动。
简宁那天夜里做梦了。
梦里她站在苏城的老屋前，门开着，屋内空无一人。
她推门走进去，看见桌上一本旧相册，翻开第一页，是她和傅砚舟在大学图书馆对视的照片。
她一页页翻下去，所有画面都褪色，到最后一页，空白无字。
她在梦里笑了笑，将相册合上，轻声说。
“这里不该有结局。”
她走出屋子，身后那道门，在风中慢慢合上。
醒来时，窗外有阳光。
她知道，属于她自己的日子，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