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李信这人,心眼儿就是小得像针尖儿,一点亏都不肯吃,一点不爽快都得想法子找补回来。
说起来,他本就不是那种满口仁义道德、凡事讲究忍让宽容的正人君子。尽管他心里揣着个天大的梦想——要在这光怪陆离的玄幻世界里,一路披荆斩棘,最终站上食物链的最顶端,成为那万众敬仰的厨神。可这宏伟的志向,半分也没能磨平他骨子里带的那些东西。他打小在地球的市井里摸爬滚打,养成的就是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谁要是惹了他,哪怕只是个眼神、一句难听话,他都得记在心里,找个机会原封不动地还回去,绝不含糊。
这会儿,李信正站在一旁,冷冷地瞅着孙万城。那孙万城的目光就像被磁石吸住了似的,死死黏在面前那盘蛋炒饭上,眼睛都快直了。金黄的米饭粒裹着蛋液,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油光,葱花和火腿丁点缀其间,香气丝丝缕缕钻进鼻孔,勾得人喉头不住地上下滚动,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口水直流。
李信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得像一潭死水,开口说道:“请慢用。”那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情绪,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平静之下,指不定藏着多少弯弯绕绕。
孙万城正被蛋炒饭勾得魂都快没了,听见李信说话,只觉得是扰了自己的兴致,眉头瞬间拧成了个疙瘩,不耐烦地抬起手,胡乱挥了挥,像是在赶一只碍眼的苍蝇:“滚滚滚!别在这儿杵着,打扰我吃饭!”那语气里的嫌弃和傲慢,几乎要溢出来。
李信看着他那副嘴脸,不屑地撇了撇嘴,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带着点嘲讽,又带着点笃定。他没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在心里暗暗嘀咕:行,你现在牛气,你现在横。不就是一盘蛋炒饭吗?看把你能耐的。等着吧,等你迫不及待地舀起第一勺,送进嘴里,尝到那滋味儿的时候,我倒要好好看看,你这嚣张的气焰还能不能维持下去,到时候看你还怎么牛!他心里那点小九九打得噼啪响,就等着看孙万城等会儿的反应,那必定是这场无声较量里最精彩的部分。
孙万城懒得再跟李信多费唇舌,目光重新落回面前那碗冒着热气的蛋炒饭上,正要拿起勺子大快朵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一般,猛地转过头。
此时的卓明漪已经重新戴上了那层薄如蝉翼的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眸和线条优美的下颌,先前被美食勾出来的那点急切悄然隐去,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端庄婉雅的模样,静坐在那里,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孙万城看着她,脸上挤出几分自以为和善的笑容,扬了扬下巴道:“明漪大美人,你瞧我这脑子,光顾着自己解馋了。我这桌点了不少好东西,这蛋炒饭更是绝味,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尝尝?”
听到“蛋炒饭”三个字,卓明漪好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说实在的,方才那一口蛋炒饭的滋味还在舌尖萦绕,鲜美的香气仿佛钻进了骨子里,让她心里竟生出几分难以言说的犹豫。若是能再吃上一碗,那该是何等的享受?
可转念一想,她又暗自摇头。自己身上带的元晶本就不够再点一份,而且这家小店有个古怪的规矩——每位顾客只能点一碗蛋炒饭,多一份都不卖。如今孙万城主动相邀,倒像是个难得的机会,既不用破费,又能再品美味……
她的心思在这一瞬间百转千回,指尖轻轻捻着袖口的流苏,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回应,一旁椅子上的李信已经开了口。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平铺直叙的淡漠,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本店有规矩,顾客点的蛋炒饭只能自己吃。若是分给旁人,就算是破坏规矩,会被列入黑名单,以后都没法再来光顾。”
这话一出,孙万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指着李信的鼻子就骂道:“哟呵?你小子还敢威胁我?真当我孙万城是吓大的?一个破黑名单而已,老子在乎吗?”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我告诉你,只要老子想吃,别说你这点破规矩,就算你把店门焊死了,老子也有办法让你乖乖把蛋炒饭做出来!信不信我现在就让手下把你打成死狗,再用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做?一个犄角旮旯里的破小店,也敢在我面前摆谱,真以为自己能上天了不成?!”
这番话又狠又横,带着十足的戾气,连旁边的卓明漪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孙万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看向李信的眼神里像是淬了火。他心里头那叫一个窝火——眼看就能借着这几碗蛋炒饭,跟卓明漪这位平日里清冷出尘的大美人凑到一块儿吃顿饭,偏偏被这个油盐不进的小店老板横插一杠,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你这小子……”孙万城咬着牙,指节都捏得发白,要不是顾及着卓明漪在场,他恐怕早就忍不住要发作了。
李信却像是没瞧见他眼底的怒火,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慢悠悠地补充道:“哦,忘了说清楚。不光是你,要是卓姑娘真动了筷子,那她也一样会被列入本店的黑名单。”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语气里听不出半分威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你们现在或许觉得,被一个小破店拉黑算不得什么。但没关系,大可以试试看。”
这话一落地,卓明漪心头那点残存的动摇瞬间烟消云散。她刚刚确实有些意动,毕竟那蛋炒饭的滋味实在太过诱人,让她这个向来注重仪态的世家贵女都忍不住惦念。可李信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她的念头。
她太清楚,能做出那样绝味的人,绝不可能是个普通的小厨子。这家店看似简陋,规矩却定得如此强硬,背后说不定藏着什么底气。万一真被拉黑,以后再没机会尝到那样的美味,那才是天大的损失。比起一时的口腹之欲,显然保住能再次进店的资格更重要。她轻轻摇了摇头,对着孙万城露出一个歉意的浅笑,算是婉拒了。
孙万城见状,心里更是憋闷,却只能把火撒在李信身上。他冷哼一声,鼻孔里都快喷出气来,脸上写满了不屑:“黑名单?你以为你是谁?真当小爷我会怕?”
他抖了抖袖子,语气里满是纨绔子弟的嚣张:“我孙万城在帝都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一个街边小店的破规矩,也配拿来要挟我?别说拉黑,就算你现在跪下来求我,小爷我还未必稀罕再来呢!”
在他看来,李信这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可是帝都孙家的嫡子,平日里横行无忌,多少权贵都得给几分面子,一个开小饭馆的厨子,居然敢拿这种无关痛痒的“威胁”来对付他?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心里骂骂咧咧了几句,孙万城懒得再跟李信废话,目光一转,落到了面前桌子上的四份食物上。刚才被搅扰的坏心情,瞬间被一股汹涌的食欲冲得七零八落。
那份蛋炒饭,盛在洁白的粗瓷碗里,米粒颗颗分明,裹着金黄的蛋液,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油亮亮的光泽,像是撒了一层碎金。葱花和火腿丁点缀其间,红绿相间,看着就格外有食欲。更别提那股子浓郁的香气,带着鸡蛋的鲜嫩和米饭的焦香,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快造反了。
孙万城只觉得眼睛都快被那金灿灿的光芒晃花了,先前的怒火和不快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一个念头——赶紧尝尝这传说中的蛋炒饭,到底有多好吃!
孙万城握着那只青花调羹的手指微微收紧,瓷勺边缘冰凉的触感刚触到碗沿,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香气便猛地撞进鼻腔。那香气像是被压缩到极致的炸弹,在他鼻息间轰然炸开——是鸡蛋煎得恰到好处的焦香,混着米饭被热力催出的清甜,还有葱花与火腿丁悄悄泄出的鲜灵,层层叠叠地裹住呼吸,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挠着,痒得人心头发颤。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舀起满满一勺蛋炒饭送进嘴里。牙齿刚碰到那些裹着蛋液的米粒,就觉出了惊人的妙处——每一粒米都像被精心打磨过的珍珠,颗颗圆润分明,在舌尖与齿间轻轻滚动时,带着恰到好处的弹牙韧劲,又不会觉得生硬。温热的饭粒裹着蛋液的滑嫩,混着火腿丁的咸鲜与葱花的微辛,在口腔里层层化开,仿佛有无数细密的滋味在舌尖上跳着轻快的舞蹈,连带着味蕾都像是被温柔地按摩了一遍,舒服得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好吃!”孙万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赞叹,眼睛瞬间亮得像落了星子。先前的恼怒、不屑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手里的青花调羹根本停不下来,舀起、送入口中,再舀起,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了风,嘴里很快就被蛋炒饭塞得满满当当,腮帮子鼓鼓的,活像只贪吃的小松鼠,却舍不得停下哪怕一秒钟。
一旁的李信静静看着他这副狼吞虎咽的模样,脸上依旧没什么明显的表情,眉眼间还是那副淡淡的疏离。可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紧抿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像是一块被春风悄悄拂过的坚冰,裂开了一道极浅极浅的缝——那算不上灿烂的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又藏着点“果然如此”的了然,快得如同错觉。
卓明漪原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孙万城手里的碗,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勾人的香气,心里正暗暗可惜自己没机会再尝一口。可就在这时,一股若有似无的寒意忽然从身侧飘来,那感觉很淡,却让她下意识地打了个轻颤。她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恰好撞见李信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弧度。
诶?
卓明漪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眨了眨眼,还以为是自己看岔了。
是他在笑吗?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从进店到现在的种种——李信始终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说话时语气平淡得像一潭死水,脸上更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活脱脱一个“面瘫”厨师,高傲又疏离,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可刚才那一瞬间,他脸上分明有了笑意,虽然僵硬得像是第一次做这个表情,却真实存在过。
这个发现让卓明漪心里泛起一阵小小的波澜,看向李信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探究——这个神秘的小店老板,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猛地划破小店的宁静,惊得卓明漪瞬间回神,目光“唰”地投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方才还埋头猛吃、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的孙万城,动作骤然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他那双平日里总是眯成细线、透着几分狡黠的小眼睛,此刻竟瞪得溜圆,眼球像是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一般,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下一秒,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孙万城脸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色——原本还算白皙的脸颊先是“腾”地泛起一层不正常的潮红,像是被烈火燎过;不过眨眼的功夫,那潮红又急转直下,变成了一种近乎青紫的颜色,连带着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诡异的色泽,整个人看上去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憋得快要窒息。
“噗——”他猛地张大嘴巴,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饭粒混着唾沫星子喷了出来,溅得桌上和衣襟上到处都是。紧接着,他整个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在原地疯狂地蹦跶起来,双手死死地捂着喉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舌头被辣得不受控制地往外伸着,活像条濒死的鱼。
“辣……辣死了!好特么的辣啊——!!!”孙万城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透着撕心裂肺的痛苦。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往下淌,糊了满脸,平日里那副嚣张纨绔的模样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极致辣味折磨的狼狈。
他感觉自己的嘴巴像是被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炉,从舌尖到喉咙,每一寸都在灼烧,那股霸道的辣味顺着喉咙往下钻,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点燃了,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沸腾,脑袋更是晕乎乎的,眼前阵阵发黑,连身形都晃悠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栽倒在地。
“水……水呢?!快给我水!!!”孙万城彻底顾不上形象了,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不大的小店里横冲直撞,桌椅被他撞得“吱呀”作响,他却浑然不觉,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找水!哪怕是一口凉水,也能缓解这要人命的辣!
可这小店本就简陋,除了灶台边一个装着清水的粗瓷缸,再无其他水源。他晕头转向地扑过去,想要伸手去舀水,却因为慌乱,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进缸里。
而坐在角落里那张破旧木凳上的李信,自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腰背挺直,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既没有幸灾乐祸的嘲讽,也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用一种近乎漠然的眼神,看着孙万城在店里东倒西歪地横冲直撞,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闹剧。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半边脸上,将他眼底那抹极淡的、近乎于“果然如此”的平静,勾勒得清晰可见。
孙万城在店里撞得东倒西歪,喉咙里的灼痛感像野火般蔓延,连呼吸都带着辣意。他扫了眼四周,桌上空空荡荡,墙角也没见水缸,唯一可能藏着水的地方,似乎只有那扇紧闭的厨房门。
“水……一定在厨房……”他红着眼,舌头依旧麻得发僵,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当下也顾不上什么规矩,跌跌撞撞地就朝着厨房冲去,恨不得立刻撞开那扇门,痛饮一番凉水。
可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门板的瞬间,一道银光“唰”地从门后探了出来——那是一只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机械手臂,关节处的齿轮微微转动,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精准地揪住了孙万城背后的衣襟。
“砰!”
一声闷响,孙万城只觉得后颈一紧,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似的被猛地拎起,随即又被狠狠抛了出去。他在空中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重重摔在离厨房门几步远的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因为嘴里的辣味连痛呼都喊不完整。
“厨房重地,生人勿进。”
一个毫无起伏的机械音响起。只见那扇厨房门后,缓缓走出一个半人高的铁疙瘩机器人——它浑身由锃亮的金属构成,脑袋是个圆圆的显示屏,此刻正闪烁着冰冷的红光,一条机械臂还维持着刚才抛掷的姿势,稳稳地挡在了厨房门口,活像一尊不容侵犯的守卫。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原本就看得心惊肉跳的卓明漪和卓止安彻底傻了眼。两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地上哼哼唧唧的孙万城,又看看那个纹丝不动的铁疙瘩机器人,一时间竟忘了言语。卓止安更是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喃喃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卓明漪却猛地回过神,目光“唰”地投向了角落里的李信。此刻的李信,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把人抛出去的铁疙瘩跟他毫无关系。可不知为何,卓明漪看着他平静无波的侧脸,心里却“咯噔”一下,冒出一个让她心惊的念头——
这一切,该不会都是他安排好的吧?
先是那碗香得勾魂的蛋炒饭,引着孙万城狼吞虎咽;紧接着,又在饭里藏了能辣到人怀疑人生的辣椒;现在孙万城想找水缓解,偏偏店里没有,一冲厨房就被这突然冒出来的铁疙瘩扔了出来……环环相扣,怎么看都像是一场早就设计好的报复。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个李信,看着冷冰冰的,心思竟这么深?在美食里藏着如此霸道的辣,简直是把“杀人诛心”用到了极致,也太毫无人性了!
就在这时,一道慌乱的身影从店外冲了进来,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水袋。
“少爷!水来了!水来了!”
是孙万城的跟班。这小子倒是机灵,早在孙万城被辣得跳脚喊水的时候,就瞅准时机溜了出去,此刻总算提着水袋赶了回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急惶惶的讨好。
“咕噜——咕噜咕噜——”
孙万城拧开水袋的动作急得发颤,冰凉的水刚一入口,他便像久旱逢甘霖般猛灌起来,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浸湿了衣襟也顾不上擦。直到整袋水见了底,他才捂着喉咙长长地喘了口气,舌尖那火烧火燎的灼痛感总算褪去了些,喉咙里也像是被清泉浇过,多了几分清凉的舒缓。
幸好刚才吃得急,没往嘴里塞多少,这霸道的辣味才没在嘴里扎根太久。孙万城缓过神来,积攒的怒火瞬间像被点燃的炮仗,“嘭”地炸开了。
“你找死!”他猛地将空空的水袋狠狠砸在地上,水袋“啪”地瘪成一团,溅出的几滴残水打在青砖上。他赤红着眼睛瞪向李信,刚才被辣味折磨的狼狈、被机器人抛掷的屈辱,此刻全化作了滔天怒火,“你居然敢在蛋炒饭里动手脚!阴我?!”
李信却像是没听见他的怒吼,依旧坐在那张旧木椅上,腰背挺得笔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抬手指了指桌上几乎没动几口的蛋炒饭,声音平淡得像一潭深水:“你不把食物吃完,就会被视为浪费粮食,直接列入黑名单。”
“黑名单?!”孙万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胸腔剧烈起伏着,手里的纸扇“唰”地展开,又“啪”地合上,指着李信的鼻子骂道,“别特么跟我提什么狗屁黑名单!小爷我今天就让你这破店彻底开不下去!”
他在帝都横行这么多年,还从没受过这种气——被一个小破店的厨子戏耍,被辣得当众出丑,现在对方居然还敢拿什么“黑名单”来要挟他?士可忍孰不可忍!
“给我砸!把这破店给我砸了!”孙万城猛地转过身,对着身后一直缩着脖子的跟班吼道,眼底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今天谁也别想拦着!”
那跟班本来还吓得瑟瑟发抖,一听“砸店”两个字,眼睛瞬间亮了。这种仗势欺人的活儿他最熟了,既能讨主子欢心,又能趁机撒野,简直是一举两得。他立刻精神抖擞地应了一声,弯腰就抄起地上一张沉甸甸的木椅,双手高高举起,椅子腿冲着旁边的餐桌就狠狠砸了过去,看那架势,像是要把一桌子的碗碟都砸个稀巴烂。
那跟班高举着木椅,正要往桌上砸去,手腕却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那痛感来得又快又猛,像是有一把无形的钳子狠狠攥住了骨头,紧接着便是“咔嚓”一声脆响,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啊——!!!”
跟班的惨叫声比刚才孙万城的哀嚎还要凄厉,他手里的木椅“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抱着手臂蜷缩下去,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脸色惨白如纸。
众人这才看清,他身后不知何时站着那具铁疙瘩机器人。机器人的另一条机械臂正保持着钳握的姿势,金属指尖还残留着刚才发力的痕迹,冰冷的红光在显示屏上闪烁,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闹事者,拉入黑名单,永久禁止踏入津津小馆。”机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严肃,每个字都像敲在铁板上,掷地有声。
话音未落,铁疙瘩机器人已经抓起那哀嚎不止的跟班,如同拎起一只轻飘飘的麻袋。它手臂微微一扬,那跟班便惊叫着划过一道弧线,“噗通”一声被甩出了店门,重重摔在外面的泥地上,结结实实地啃了一嘴泥,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惨叫声隔着门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店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孙万城粗重的喘息声。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看那依旧挡在厨房门前的铁疙瘩,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李信,声音都在发颤:“你……你居然还敢还手?!你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一百号人来,把你这破店夷为平地!”
在这帝都,还从没有哪个平民敢这样对他动手,这简直是当众打他的脸!
李信却像是没听见他的威胁,慢悠悠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了几滴生理性的泪水。他淡淡看向铁疙瘩机器人,吩咐道:“铁蛋,把他扒光了扔出去。他浪费粮食,理应受点惩罚,就当是罚款了。”
说完,他还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小声嘀咕了一句:“今天营业时间到了,该关门了。”
“你敢无视我?!”孙万城彻底被激怒了,怒吼声响彻小店,“我可是三品武狂!捏死你这种蝼蚁,跟碾死一只虫子没区别!”
话音刚落,他身上那件花花绿绿的锦袍突然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一股淡淡的莹莹光芒从他体内透出,在衣袍下流转不定,隐隐散发出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劲,显然是动了真怒,要亲自出手了。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小店里炸开。
机器人铁蛋那只泛着冷光的金属手掌,毫无预兆地朝着正运功的孙万城头顶拍了下去。那手掌看着不算硕大,力道却重得惊人,仿佛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
孙万城正憋着一股劲,周身花花绿绿的长袍无风自动,莹莹真气在经脉中急速流转,眼看就要凝聚起三品武狂的威势——可这一巴掌下来,他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串鞭炮,“嗡”的一声炸开,所有的真气瞬间溃散,运功的架势僵在原地,眼神直勾勾的,彻底懵了。
下一秒,他像截没了骨头的烂木头,“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后脑勺磕在青砖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还没等他缓过神,铁蛋已经弯腰揪住了他的衣襟。只听“撕拉——”一声脆响,孙万城身上那件上好的丝绸长袍被硬生生扯裂,露出里面的中衣。紧接着又是一阵“扒拉”声,铁蛋的机械臂动作利落得不像话,不管是束腰的玉带还是袖口的暗扣,在它手里都跟纸糊的似的,三两下就被拆解得七零八落。
“我靠!你敢脱我的衣服?!”孙万城总算回过神来,嗓子眼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你知道小爷是谁吗?我可是孙家嫡子!你特么敢动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砰!”铁蛋的显示屏上红光一闪,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这一下比刚才更重,孙万城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冒出无数金星,剩下的咒骂全堵在了喉咙里,整个人晕乎乎的,像被抽走了魂魄。
等他再次勉强睁开眼时,浑身上下已经光溜溜的,只剩下一块遮羞布堪堪蔽体。身上那些值钱的玉佩、香囊、甚至藏在靴筒里的几张金票,全被铁蛋像搜赃物似的翻了出来,堆在一旁的桌子上,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铁蛋拎着他的胳膊,像拎着一只光亮的小鸡仔,轻轻一甩。
孙万城顿时化作一道狼狈的抛物线,“嗖”地飞出小店门口,“啪叽”一声摔在青石板路上,结结实实地来了个嘴啃泥。
冷风吹过,孙万城打了个激灵,浑身冷飕飕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趴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来,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疼,后脑勺也一阵阵发懵——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停在了他面前。
孙万城下意识地抬头,视线模糊中,一双绣着金线的黑色蛟皮靴映入眼帘。那靴子做工考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
“啧啧,这不是孙大少爷吗?”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响起,“听说你在这家小店吃饭,怎么落得这般……别致的下场?”
孙万城顺着靴子往上看,只见赵临风正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看好戏的笑,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那一刻,孙万城的羞耻、愤怒、屈辱像潮水般涌上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想怒吼,想爬起来跟赵临风拼命,可浑身上下光溜溜的,连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用那种戏谑的目光打量自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憋屈得快要吐血。
津津小馆的含义:“津津”取自“津津有味”,这是一个很有画面感的词,能让人直接联想到食物的美味——吃起来让人觉得滋味浓厚、口感绝妙,忍不住细细品味,传递出小馆菜品好吃、能勾起食客食欲的特点。而且读音轻柔,带着一种亲切、温暖的感觉,仿佛在暗示这家小馆不仅有美味,还能给人带来舒适、惬意的用餐体验,像邻家小店一样让人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