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赶紧的！给本少爷上十碗蛋炒饭，多放鸡蛋少放葱！”
孙万城把纸扇往掌心一拍，那声音里带着惯有的颐指气使，仿佛在自家府邸里使唤下人一般。换作寻常饭馆，老板听见这话怕是要喜上眉梢，忙不迭地应承下来——十碗炒饭，这可是笔不小的生意。可在李信这店里，他脸上的表情却瞬间沉了下来，满心的不悦几乎要从眉头间溢出来。
原本正要迈入厨房的脚步猛地顿住，李信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孙万城那身花红柳绿的袍子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死死盯着对方，面色凝重得像是遇上了棘手的难题，语气却还算平静：“这位客官，实在对不住。小店有个规矩，蛋炒饭每人每日仅限一份。您要是不够，可以点点炒青菜或者干拌面……哦，对了，也可以试试这边的加强版蛋炒饭，就是价格稍高些。”
“你说什么？”孙万城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完全没料到，一个犄角旮旯里的小饭馆老板，竟然敢拒绝他的要求。他上下打量着李信，那眼神跟看傻子没什么两样，随即举起手中的纸扇，遥遥指着李信的鼻子，嘴角咧得几乎要到耳根，语气里的嘲讽像针一样扎人：“你怕不是没睡醒？敢这么跟本少爷说话？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笑话！他孙万城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三大纨绔之一，仗着父亲的权势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哪个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区区一个小饭馆的老板，居然敢对他说“不”，这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信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定定地瞅着孙万城那张油光锃亮的脸——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鼻子尖微微上翘，下巴尖尖的，活脱脱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丑得倒是挺有辨识度。可他搜刮遍了脑海里的记忆，确实没见过这号人物。
“我不认识你。”李信的声音依旧不咸不淡，听不出太多情绪，可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定，“不过本店的规矩就是这样，您要是接受不了，大可另寻别家。”
“哟呵！有点意思！”孙万城反而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逗乐了，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笑，“本公子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打破规矩！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我弄出十碗蛋炒饭来，我当场就砸了你这破店！一个藏在老鼠洞里的小店，也敢跟本少爷讲规矩？真是茅厕里点灯——找死（屎）！”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就要去掀旁边的桌子，那架势像是真要动手。
一旁的卓明漪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蹙着眉，眼底掠过一丝愠怒——万万没想到孙万城竟然这么阴魂不散，一路跟到了这里。这小店虽简陋，却干净雅致，若是真被他毁了，说到底还是因自己而起。
“孙万城！”她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空灵中带着刺骨的寒意，像是冬日里的冰棱砸在地上，“给我安分点！既然是来吃饭的，就守点规矩好好坐着，难道非要我亲自把你扔出去，你才肯罢休？！”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孙万城抬起的手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卓止安更是早就按捺不住怒火，他死死地盯着孙万城，双拳紧握，指节都泛了白，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敌意。那眼神，像是饿了许久的猛虎盯着眼前的猎物，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对方撕成碎片。空气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连角落里的大黑狗都抬起了头，警惕地望着这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李信听着孙万城撂下的狠话，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那双平静的眼眸里甚至没掀起半点波澜，仿佛对方刚才那番威胁，不过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或是……放了个没声的屁。
他慢悠悠地摩挲了两下手掌，指尖带着常年握锅铲留下的薄茧，随后淡淡瞥了孙万城一眼，语气不高不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硬气：“砸我的店？恐怕你还没这个本事。再说一句，要点餐就抓紧，菜谱在墙上写着；要是再在这里啰嗦聒噪，你可就永远被列入小店的黑名单，以后想吃都没门。”
这话一出，不光是孙万城，连旁边的卓明漪都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卓止安更是直接愣住了，嘴巴半张着，半天没合上——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李信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孙万城在帝都的能量，那可是能让不少勋贵都要给几分面子的，就算是号称帝都第一食府的“忘忧坊”，见了他也得陪着笑脸，哪敢这么硬气地怼回去？这偏僻小巷里的小破店，难不成还藏着什么通天的背景？
孙万城反倒被这通硬气的话激得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里满是戾气，他用扇子指着李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奇闻：“小子，你很有种啊！上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现在估计已经沉在护城河里喂鱼了，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嘴上放着狠话，心里却也犯了嘀咕——这店老板敢这么横，要么是真有倚仗，要么就是傻得没边了。不过眼下卓明漪就在旁边，真把事情闹大了，万一惹她不快，反倒得不偿失。既然如此，不如先看看这店到底有什么名堂，能让这位眼高于顶的二小姐特意跑一趟。
这么想着，他冷笑一声，转身扫向墙上的菜谱。不看还好，一看更是嗤笑出声——巴掌大的木板上，拢共就写着四样吃食，蛋炒饭、加强版蛋炒饭、炒青菜、干拌面，其中蛋炒饭还分成了两种，简直寒酸得可笑。
“呵呵，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小餐馆，就这四道菜？连个像样的荤菜都没有。”孙万城的目光在“加强版蛋炒饭”上顿了顿，嘴角撇得老高，毫不留情地鄙夷道，“一道蛋炒饭还搞出花来了？难不成里面加了龙肝凤髓？”
至于价格，他连看都懒得看——在他眼里，这点饭钱还不够他打赏下人的零头，他孙万城还差这点钱？
“点什么？”李信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完全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
“哼，既然二小姐都觉得你家东西好吃，那本少爷就勉为其难尝尝。”孙万城大摇大摆地坐到餐桌旁，翘起二郎腿，故意拖长了语调，“各样菜都给我来一份，我倒要看看，你这破店能做出什么山珍海味，能把帝都第一美女都勾来。”
他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店内——不得不说，这小店虽小，布置得倒真有几分意思，墙上的水墨画透着股野趣，墙角的绿萝生机勃勃，空气里没有寻常饭馆的油腻味，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清爽，让人坐着倒也舒服。
“各样菜都来一份？”李信扯了扯嘴角，像是觉得有些好笑，随即报出了价格，语气平淡无波，“行，总共十一枚元晶，再加两百金币。”
孙万城正摇着纸扇，闻言动作猛地一顿，翘着的二郎腿都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瞪得溜圆，像看傻子一样死死盯着李信，那表情比刚才被拒绝时还要夸张。
“你说什么？！”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的难以置信藏都藏不住，“你当本少爷是傻子还是猪？就两碗蛋炒饭、一碟破青菜、一盘破面条，你敢要十一枚元晶加两百金币？抢钱都没你这么狠的！你小子想宰人，也不看看对象是谁？敢宰到你孙爷爷头上，你是活腻歪了？！”
他这辈子挥金如土，见过贵的，却没见过这么离谱的——十枚元晶够买一柄不错的法器了，两百金币也够寻常人家过上半年，这几样破吃食，也配？
“你眼瞎不会自己看？菜谱上明码标价。”李信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语气冷了几分，“不想点就滚，别在这儿耽误我做生意。”他可不是那种会看人下菜碟的主，哪怕对方是皇子王孙，也别想让他改了规矩。再说了，他可是要站在玄幻世界食物链顶端的男人，这点傲气还是有的。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没钱就别学人装土豪，打肿脸充胖子，有意思吗？”
旁边的卓止安看得差点笑出声来——孙万城这大惊小怪的样子，跟他昨天刚看到菜价时简直一模一样！当时他还心疼自己那枚元晶，如今看着孙万城这副吃瘪的模样，心里竟莫名升起一股快意，差点没忍住拍手叫好。
“没钱？笑话！”孙万城被戳到痛处，脸涨得通红，猛地一拍桌子，冲着李信吼道，“本少爷别的没有，就是钱多！用钱砸都能把你这破店砸塌了！少废话，赶紧上菜！少不了你的钱！”
他嘴上硬气，眼睛却滴溜溜地转着，心里早打起了别的算盘——等会儿菜上来，不管好不好吃，先挑一堆毛病，再借着价格离谱的由头闹一场，既能在卓明漪面前表现表现，又能出口气，何乐而不为？
李信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孙万城点的不是一桌堪称天价的饭菜，而只是寻常的一碗阳春面，微不足道得不值一提。他心里盘算着，既然对方点了，那就做呗——开门做生意，来者皆是客，至于对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他懒得去猜。更何况，他压根儿就不担心有人敢在这里闹事。
要知道，这看似普通的小店，可是经过系统那位“幕后大佬”精心改造的，不说布下了多少玄妙阵法，单是那看似寻常的桌椅板凳，都蕴含着不容小觑的禁制。真要是有人敢在这里撒野，保管会瞬间尝到厉害，绝对讨不到半分好处。
“请稍等。”李信言简意赅地应了一声，转身便迈入了厨房。那扇老旧的木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仿佛将外面的喧嚣与算计都隔绝在外，而厨房内里，才是真正属于他的领地——一个用锅铲与火焰编织的小世界。
厨房里很快传来了细微的声响，像是淘米的沙沙声，又像是柴火在灶膛里燃烧的噼啪声，细碎却安稳，给这暗流涌动的小店添了几分烟火气。
外面，孙万城显然耐不住寂寞。他见卓明漪端庄地坐在那里，面纱下的侧脸在晨光中透着朦胧的美感，便又按捺不住地凑了上去，语气里带着刻意的亲昵：“明漪啊，你说你这朵娇滴滴的鲜花，怎么就屈尊跑到这鸟不拉屎的角落里，吃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蛋炒饭呢？依我看，想吃什么山珍海味，跟我说一声便是，保管让御厨给你做来，比这破店的东西强百倍。”
他自认为这话既体贴又显身份，却没料到卓明漪依旧像尊精致的玉雕塑，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那双清澈的眼眸望着窗外的巷子，仿佛他这番殷勤的话语，不过是耳边飞过的蚊蚋，压根儿没入她的耳。
孙万城讨了个老大的没趣，脸上却没显出多少尴尬——毕竟在女人面前碰壁，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早就练就了一身“百折不挠”的厚脸皮。他悻悻地收回目光，又开始东张西望地打量起小店，眼神里的鄙夷与嫌弃毫不掩饰，一会儿撇嘴嫌桌子不够气派，一会儿皱眉说墙角的绿萝碍眼，仿佛待在这店里是多大的委屈。
当他的视线再次扫过墙上的菜谱，看到那“十一枚元晶加两百金币”的总价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等会儿菜上来，他有的是办法让这店老板知道，什么叫“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另一边的卓止安，则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一张精致的小脸皱成了包子。他那哀怨的目光，像两道无声的利箭，直直地射向自家姐姐——要知道，他那十枚元晶，可是攒了好久才存下的，本想换一把镶着玛瑙的新剑穗，结果就这么被姐姐“征用”了，如今身上只剩下几枚可怜巴巴的金币，够点什么？思来想去，也只能点一份最便宜的干拌面。
他偷偷瞅了一眼菜谱上“干拌面，一百金币”的字样，心里稍稍安慰了些——虽然不是蛋炒饭，但既然是这家店做的，味道应该也不会太差吧？毕竟……这可是要一百金币呢，都够买半只灵鸡了。
一时间，小小的餐馆里安静下来，只有厨房传来的细微声响在空气中流动。每个人都沉默着，心里却各有各的盘算，像一盘悄悄布下的棋局，只等着饭菜上桌的那一刻，看看谁能先落子。
突然，一股馥郁到极致的香气从厨房深处袅袅飘出，像极了无数条轻盈的绸缎在空中起起伏伏、翩翩起舞，带着恰到好处的温热，轻柔地拂过每个人的面颊，又悄无声息地钻进鼻腔。那香气层次丰富得惊人，既有米饭被炒得焦香的醇厚，又有蛋液煎出的金黄甜润，还夹杂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灵草清香，像是将世间所有温暖的味道都揉在了一起。
卓止安猛地吸了吸鼻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如痴如醉地沉浸在这股香气里——哦！就是这种味道！和昨天那碗蛋炒饭一模一样，却又似乎更加浓郁、更加勾魂，仿佛能让人瞬间回忆起少年时最明媚的春光，想起那些本应随着岁月淡去的、带着甜味的青春片段，让人浑身的毛孔都舒服地张开了。
卓明漪端坐着的身子也微微一滞，那双如秋水般平静的眼眸中，清晰地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诧。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那股香气顺着呼吸钻进肺腑，熨帖得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连带着丹田处的灵力都微微躁动起来。真的……好香啊！她活了十八年，尝过的珍馐不计其数，却从未想过，一碗简单的蛋炒饭，能散发出如此诱人的香气。
孙万城更是夸张，使劲地抽了抽鼻子，原本带着鄙夷的小眼睛猛地一亮，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心里暗自嘀咕：这破店……似乎还真有点门道啊！这香味……简直绝了！比他府里御厨做的山珍海味还要勾人，闻着就让人嗓子眼发紧，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尝一口。
就在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厨房门口，连呼吸都下意识放缓的时候，李信端着一个碗，气定神闲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步伐稳健，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仿佛只是端着一碗再寻常不过的吃食。
“您的加强版蛋炒饭，请慢用。”他将手中的青花瓷碗轻轻放在卓明漪面前的桌上。那碗沿细腻光滑，碗身是素雅的青花缠枝纹，而碗口上方，正萦绕着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香气，像轻纱般朦胧，几乎让人看不清碗里的东西，只能从那不断蒸腾的热气中，感受到它的温度。
随着瓷碗落下的瞬间，原本萦绕在碗口的朦胧香气，仿佛突然挣脱了束缚，如一道笔直的喷泉般直冲而上，又骤然散开，像是一颗被点燃的香气炸弹，在卓明漪面前绚烂绽放。那香味再也不是轻柔的拂动，而是如汹涌澎湃的百川汇入大海，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瞬间如潮水般涌入她的鼻腔，甚至带着轻微的气浪，像涟漪般一圈圈扩散开来，将她脸上那层粉色的面纱吹得微微飘动，隐约间，竟能瞥见面纱下那轮廓绝美的容颜，肌肤莹白得像是上好的羊脂玉。
“咕噜。”
一声细微的吞咽声在安静的店里格外清晰。卓明漪只觉得喉咙不受控制地动了动，小腹处竟传来一阵久违的、轻微的饥饿感。她顿时一怔，俏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像是熟透的苹果，一抹粉晕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如晚霞般映在她那如凝脂般细腻的肌肤上，平添了几分动人的娇羞。
要知道，她早已是四品武灵，体内灵力充盈，早已过了需要靠凡俗食物饱腹的阶段，寻常吃食根本不可能让她产生饥饿感。可这碗蛋炒饭……竟然能让她这位四品武灵都生出如此真切的食欲，实在是太神奇了！
就在这时，笼罩在蛋炒饭上方的烟气渐渐散去，露出了碗里的真容。刹那间，一道金色的光芒从碗中喷涌而出，宛如万道霞光乍现，耀眼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那光芒中还夹杂着点点细碎的流光，仿佛将星辰都揉碎在了里面，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孙万城张大了嘴巴，脸上的嘲讽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脸的惊愕，手里的纸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都没察觉。卓止安更是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碗蛋炒饭，呼吸都忘了——他昨天吃的那碗已经足够惊艳，可这加强版的，竟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可思议！
卓明漪也忍不住伸出如葱般的手指，轻轻捂住了自己那如樱桃般娇嫩的红唇，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几分娇柔的惊呼从唇间溢出。她望着碗中那粒粒分明、裹着金黄蛋液、还点缀着些许翠绿灵蔬的蛋炒饭，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已经远远超出了她对“蛋炒饭”这三个字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