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不知您说的是哪个丫鬟?”
大太太蹙眉,“瑾成,我院子里的丫鬟,你又知道她们一个个是谁了?”
陆瑾成忙打了个哈哈,“儿子不过好奇罢了。”
他顿了顿,“只是如今外头乱糟糟的,这个时候放出去,怕是不妥。”
大太太不理他,径直对老太太说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安定人心才是,母亲教的道理,儿媳都记得。”
“前些时候连翘惹怒了瑾晏,昨日徐府又被抄家了,咱们府里正是人心惶惶,母亲这时施恩,正是时候。”
说到这里,陆瑾成也能确定,大太太正是为了莺桃而来。
他心里烦躁,眼见着老太太就要应下,却没想到大太太竟耳聪目明,竟阻了他。
真是多事!
老太太沉思片刻,只觉得大太太今日的话像是说到她的心坎。
也像成哥说的那样,一个貌美丫鬟再留下去,怕留成个祸害。
她轻咳一声,“既然如此”
“祖母!”陆瑾成不死心道,“孙儿这么些年,难得喜欢一个丫鬟,您就高抬贵手,别叫那丫鬟出去受苦了!”
“瑾成!”大太太脸色冷了下来,质问道:“先前那丫鬟大病一场,让在老太太跟前说一说她是怎么病的吗?”
“你便是心里再不喜我,可我终究是你嫡母,你把手伸到我的院子来,若是被外人知晓,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大太太一通质问,陆瑾成所有话通通说不出来,憋得他脸涨红。
她难得发了脾气,连老太太都有些诧异。
大太太瞪了陆瑾成一眼,厉声道:“母亲,还请开恩,将那丫鬟的卖身契赐予我,放她出去。”
她依旧是过去那副温柔可亲的模样,可语气里多了不少威严,看着老太太的眼神没有半点软弱,与过去判若两人。
就这么僵持了片刻,老太太终于开口了。
“去,寻出来给大太太。”
天冬惊讶地应下,匆匆去寻。
陆瑾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怎么都想不到素来柔顺,大声不吭的大太太,今日能有这样的气势在。
他心里不甘,可又不敢惹明显不好说话的大太太,只能不服气地瞪着天冬,将莺桃的卖身契给了大太太。
大太太拿到手,也不多留,恭敬地起身福礼。
“扰了老太太清静,是儿媳的不是。”
“这样的事让您断官司,都是儿媳不孝。”
大太太果然气到了,最后一句还在给陆瑾成上眼药。
陆瑾成憋屈得厉害,可老太太没生气,他也不能当众顶回去。
这会儿只觉得自己,快活活叫大太太噎死了。
可才出了寿安堂,赶来门外守着的穗禾眼疾手快,扶稳了步履艰难的大太太。
“您还好吗?”穗禾眼泪汪汪的,看大太太脸色惨白,只当她又被责骂了。
大太太艰难地松了一口气,从衣袖里取出一张卖身契,笑得难受又心酸。
“看,这不是拿到了吗?”
她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原不是这么难。”
穗禾的眼睛都亮了,虽不知大太太是怎么办到的。
可她知道,这对素来温婉的大太太来说,绝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大太太是忍耐多年,终于豁出去了。
穗禾扶稳了大太太,和抽泣的青萝一道扶着手脚发软的大太太,往晚香院去了。
三个人的身影在烈日下越走越远,影子也越来越长。
陆瑾成站在寿安堂门外,满脸阴沉,紧握着拳头。
心里是打定主意要让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