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香院里,大太太喝了一杯热茶才缓过神来。
她取出莺桃的卖身契,让她收下。
“今日有些赶不及了,明日一早我让人送你回去。”大太太边说边让青萝去取银子。
“你伺候我多年,咱们的主仆情义不变,可日后切莫进府!”
“若是有合适的人家,快些出嫁,瑾成性子执拗,保不准干出些混账事!”
莺桃双手颤抖地接过卖身契,边说边流泪,“奴婢多谢大太太,多谢大太太为奴婢筹谋。”
大太太欣慰地笑了,摆摆手让她们出去。
待她们都走了后,大太太瘫坐在软榻上,心依旧没平稳下来,跳得飞快。
白芷小心地给大太太按着僵硬的肩膀,“老太太生气了吗?”
“没有。”大太太有气无力道,“许是瑾成太混账,老太太也不好驳了我。”
今日在老太太面前说的这番话,像是耗尽了她所有精气神,这会儿内里虚脱了。
她还不知老太太日后会怎么为难她呢?
这头的大太太心神不宁,寿安堂里老太太倒没有生气。
天冬讨好道:“二奶奶派人送来一个安神的香囊,说是特意给您准备的。”
老太太嗤笑一声,“她是安神了,安氏替她跑了一趟。”
瞧着老太太收下了香囊,天冬恭维道:“再过几个月,老太太就有两个重孙子了。”
老太太这会儿不耐道:“成哥也就这点能耐了。”
天冬和豆蔻立刻不敢说些别的了。
老太太看着身上那个松鹤延年的荷包,心里却在思索大太太先前的话。
她轻轻叹口气,似笑非笑道:“这么多年,可算有点长进了。”
“当家主母总要有些气势才对!”
大太太嫁进来多年,今日的行事总算是对了老太太的胃口。
不泼辣些,日后如何掌家?
夜深了,陆瑾晏迟迟没回府,穗禾赶在晚香院关门的最后一刻,来到了后罩房。
她与紫茉、莺桃和小葵一道睡着,一如往昔。
天一亮,莺桃就要走,离别的气息也是越来越浓。
莺桃死死捂住嘴,就怕一开口就先哭出来。
四个人亲热地说了不少悄悄话,直到后半夜才纷纷红着眼睡下。
踏着月色,陆瑾晏悄然回了观澜院。
洗去一日疲惫后,他闭眼揉着眉心问道:“穗禾呢?”
何寿支支吾吾道:“在晚香院。”
陆瑾晏冷笑一声,果然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默了许久,他才问道:“这两日,她可曾问过些什么?”
何寿更犹豫了,“没”
陆瑾晏脸色沉了下来,当下不再问,赶了何寿出去,径直上了榻。
正房里日日都有婆子收拾,可陆瑾晏却还是闻到些清雅的栀子香气。
榻上一片冰凉,这样的夏日明明是最舒适的,可他却久久睡不着。
漆黑的夜里,他睁开眼,身旁空无一人。
他忽地想起,前些时候,他压着她的头发了,她推不动他,于是狠狠地在他身上咬了一口。
陆瑾晏覆手上去,肩膀处的牙印早已不在,可却留下一片青紫。
他不由得失笑。
果真厌恶他至极,在他身上留下数道牙印。
当然,他也在她身上留下数不清的红痕。
可至今他也想不明白,为何她的气性会这般大?
栀子的香气越来越浓,陆瑾晏睡不着,索性起身。
跟着那香味,他推开了花窗。
借着昏暗的月色,他看清了那花圃里新种植的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