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农场的打谷场上,一年一度的秋收动员大会正在召开。
厂长王履新,,站在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正拿着发言稿,慷慨激昂地喊口号:“同志们!今年的秋收,是对我们革命意志的又一次重大考验!我们要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打赢这场”
他的话还没喊完,一个穿着汗衫的工人就慌慌张张地从远处跑了过来。
“场长!场长!不好了!”工人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涨得通红,“那那台宝贝脱粒机它它趴窝了!”
“什么?!”
王场长手里的发言稿“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底下原本还昏昏欲睡的几百号工人和知青瞬间清醒,全场一片哗然。
趴窝了?
那台从苏联进口的、比场里大部分年轻人年纪都大的宝贝疙瘩,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趴窝了?!
这简直是要了老命了!
要知道,这台老旧的苏式脱粒机,是全农场唯一的希望。它一坏,就意味着场里几千亩等着收割的庄稼,很可能就要烂在地里!
“还愣着干什么!都跟我去看看!”王厂长回过神来,黑着一张脸,第一个冲向了机械车间。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赶到现场,只见那台平日里轰鸣作响的大家伙,此刻正静悄悄地趴在那里,任凭几个老工人怎么敲敲打打,毫无反应。
“不行啊厂长,听这动静,像是里面的传动轴断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工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愁眉苦脸地说道,“这机器太老了,图纸早就没了,要修就得大拆。可这一拆,里面啥情况谁也说不准,万一装不回去了,可就彻底报废了!”
另一个工人提议道:“要不去隔壁的曙光农场借一台过来应急?”
这话一出,王厂长立刻把眼一瞪,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对方脸上了:“丢人!你嫌不够丢人吗?我们红星农场的事,为什么要找外人帮忙!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农场没人了!”
他叉着腰,在脱粒机旁边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个方案不行,那个建议愚蠢!”
他否决了所有的提议,却也给不出一个实质的解决方案,在场的工人们急得直跺脚。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
“厂长,让我们试试吧。”
说话的是顾建国。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脱粒机旁,正用手仔细地检查着机器的外壳。他的身后,顾远辉和王成功也站了出来。
顾建国以前在沪市是机械厂的厂长,顾远辉是响当当的技术骨干。此刻看着这台“病入膏肓”的老伙计,就像医生看到了危重病人,上去抢救是职业本能。
王厂长看了他们一眼,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让这几个刚来的“问题人员”去修?他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可眼下,除了他们,似乎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行!那你们就试试!”他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得到许可后,顾远辉父子和王成功立刻投入了紧张的检修工作。
他们没有像其他老工人那样急着拆卸,而是分工合作,一个仔细地听着机器内部的异响,一个检查着错综复杂的线路,另一个则拿着手电筒,一寸一寸地查看外部零件的磨损情况。
经过一番细致的“望闻问切”,顾远辉的眉头,越皱越紧。
“爸,情况比我们想的要复杂。”他压低声音对顾建国说道,“不只是传动轴的问题,这台机器的动力分配结构,本身就存在着致命的设计缺陷。这才是导致它这些年频繁故障的根源。”
王成功听了,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零件坏了可以换,可设计缺陷,那就要动大手术了!
王厂长听不懂什么“设计缺陷”,他只关心自己的乌纱帽和月底的生产报表。眼看问题比想象中还要棘手,
这个锅,他可不背!
他清了清嗓子,走到顾建国面前,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顾建国同志,既然你们机械组把这个活儿给接了,那丑话说在前头!”
他伸出三根手指,眼神凌厉地扫过顾远辉和王成功。
“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内,要是修不好这台机器,耽误了全场的秋收,影响了咱们农场今年的评优”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宣布了那个残酷的决定:
“你们机械组所有人的工分,这个月,都得给我扣掉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