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在院里摆了张桌子,旁边坐着程念华和沈知瑶,就算是招聘处了。
一个穿着的确良碎花衬衫的妇人挤了进来,三角眼,薄嘴唇,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
“哎,我说,你们这儿招工,是正式工不?给交养老金不?”
沈知瑶正要说话,被沈知意一个眼神拦了回去。
“我们这里是私营服装作坊,不是国营厂。”沈知意声音淡淡,“按件计酬,多劳多得。手艺好的,一个月挣得比国营厂的正式工只多不少。”
“个体户啊?”那妇人撇撇嘴,“那哪儿靠得住?要是干俩月,老板卷钱跑了,找谁说理去!”
这话像一盆冷水,人群刚升起的热乎气儿,瞬间就凉了。
“就是,没名没姓的,骗了咋办?”
“还是国营厂稳当”
议论声嗡嗡作响。
正在这时,一道沉稳的声音压过所有嘈杂。
“她不会。”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方姨拎着个布包走进来,径直把包放在沈知意桌上。
“知意,我来应聘。”
她把布包打开,里面是她连夜做的几件小孩衣裳,针脚细密,走线笔直,一看就是老手艺人。
沈知意又惊又喜:“方姨?”
方姨笑了笑,指着院里那几台半新的缝纫机:“以前在纺织厂干了二十年,这机器,我熟。”
纺织厂二十年的老师傅!
这话比什么保证都有用,人群轰一下炸开锅。
“我也来!我手巧着呢!”
“还有我!以前鞋厂纳鞋底的!”
一个上午,吵吵嚷嚷,总算招了五六个手艺过关的工人,加上王婶李嫂她们,一个初具规模的团队,算是有了雏形。
送走最后一批人,沈知意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看着登记表上那一串名字,心里终于踏实了。
她正准备收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地停在了院门口。
“请问沈知意同志在吗?”医生推了推眼镜,神情焦急。
沈知意站起身:“我就是,您是?”
“我是市医院的,姓王。”王医生擦了把汗,快步走过来,声音压得很低,脸上是掩不住的为难和焦慮。
“沈同志,实在不好意思来打扰你。是是关于萧和安医生的事。”
沈知意的眉头皱了一下。
“今天一早,夏芷柔就是那个女同志,她跑到我们医院,在办公楼前又哭又闹,说说萧医生昨天晚上,侵犯了她。”
“什么?”程念华和沈知瑶都惊得站了起来。
王医生的声音更低了,“现在院里都传疯了。保卫科已经介入调查,萧医生被暂时停职了。”
“那夏芷柔的话怎么能信!”沈知瑶气得脸都红了。
王医生一脸苦涩:“我们都知道她是胡搅蛮缠,可这种事,对一个医生的名誉是致命的打击。现在院领导也很头疼。”
他看着沈知意,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领导派我来,就是想问问你看你这边,知不知道什么内情,能不能帮忙澄清一下?”
毕竟,沈知意才是那个最有资格指证夏芷柔品行的人。
可一旦她站出来,就等于把自己,又重新卷回了那摊肮脏的泥沼里。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知意的身上。
院子里那点暖融融的日头,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