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烽——!你他娘的…指的好路!”
李云龙炸雷般的咆哮,裹挟着被逼入绝境的狂暴杀意,如同受伤猛兽的嘶吼,狠狠砸在狭小山谷出口的死寂空气里!他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大刀,刀尖剧烈颤抖着,一手指向身后那堵在沉重撞击下簌簌落灰、发出痛苦呻吟的乱石墙,一手指向躺在冰冷岩石上、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气的林烽!
“堵死个屁!狗日的就在墙外头磨刀霍霍!马上就要破门而入拿咱们包饺子了!”李云龙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溜圆,额角青筋根根暴凸,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烽苍白的脸上,“西北?!找大部队?!老子信了你的邪!现在连这耗子洞都出不去了!还他娘的西北!西你姥姥!”
他越说越气,猛地一脚踹在旁边一块碎石上,碎石骨碌碌滚下山坡,发出空洞的回响,仿佛在嘲笑他们的绝境。“往南是死路?!老子看现在才是死路!被两头堵的死路!你小子是不是白狗子派来的奸细?!专门坑老子兄弟的命?!”
巨大的憋屈、愤怒和对牺牲战友的痛惜,如同沸腾的岩浆,在李云龙胸腔里翻涌!他恨不得立刻一刀劈了这个带来“灾祸”的书呆子!
“咳咳…咳咳咳…”林烽被这充满杀意的咆哮震得身体微微抽搐,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暗红的血沫再次从嘴角溢出,染红了身下冰冷的岩石。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前的致命伤,带来撕裂般的痛楚,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彻底熄灭的边缘疯狂摇曳。
原身那份被斥为“书呆子气”的屈辱,教授那份被蛮力质疑的冰冷愤怒,还有对生的最后渴望,在这死亡的绝境和粗暴的指责下,如同濒死的火星,被强行吹燃!一股邪火猛地冲上头顶!
“闭…嘴!”一声嘶哑、微弱、却如同冰锥般尖锐的厉喝,猛地从林烽喉咙里迸发出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力量,瞬间压过了李云龙的咆哮!
整个山谷出口瞬间死寂!连石墙后传来的挖掘声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所有人都惊呆了!孔捷张大了嘴,丁伟扶额的手僵在半空,赵小花扶着一名受伤女兵的手猛地一紧,周围的士兵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敢让暴怒中的李连长闭嘴?!这林顾问…是真不想活了?!
李云龙也愣住了!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瞬间凝固,眼睛瞪得溜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李云龙纵横战场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被人当面吼过“闭嘴”?还是被一个他眼里只剩半口气的“累赘”?!
一股被彻底藐视的暴怒,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在他胸膛里炸开!他脸上的横肉瞬间扭曲,右手猛地扬起大刀,眼看那冰冷的刀锋就要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劈下!
“老李!冷静!”孔捷和丁伟几乎同时扑了上来,死死抱住李云龙持刀的胳膊!
“连长!墙!墙快撑不住了!”负责警戒石墙的士兵发出惊恐欲绝的嘶喊,声音带着哭腔!
砰!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大量碎石崩落的声音,猛地从石墙内部传来!只见那堵高达数米、由巨大岩石垒砌的“壁垒”,在持续的撞击和挖掘下,靠近顶部的位置,赫然被砸开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缺口!
一只沾满泥污、戴着国民党军棉手套的大手,猛地从缺口外伸了进来!胡乱地扒拉着周围的碎石,试图将缺口扩大!紧接着,一张带着狰狞和兴奋的、国民党士兵的脸,出现在缺口后面,正努力地向内张望!
“共匪!在里面!快!洞口挖开了!”那士兵兴奋的吼叫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操他姥姥的!”李云龙目眦欲裂,再也顾不上砍林烽,猛地挣脱孔捷和丁伟,如同一头发狂的雄狮,扑向那个缺口!他手中大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狠狠劈向那只伸进来的手臂!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半截断臂伴随着喷溅的鲜血,掉落在山谷内的地上!那只手还保持着扒拉石头的姿势!
“给老子堵住!”李云龙一脚将那断臂踢开,对着旁边的士兵发出炸雷般的咆哮!几个士兵立刻扑上去,用身体死死顶住缺口周围的岩石,用刺刀疯狂捅刺缺口外试图靠近的敌人!但缺口一旦打开,敌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更加疯狂地撞击和挖掘!碎石如同雨点般落下!缺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死亡的阴影已经探进了洞口!
“顶不住了连长!他们人太多了!”
“用炸药!他们在外面堆炸药了!”士兵们惊恐的呼喊带着绝望!
完了!彻底完了!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冰窟窿底!李云龙背靠着冰冷的石墙,听着外面敌军兴奋的吼叫和铁器凿击岩石的刺耳声响,感受着石墙在巨大力量下的颤抖,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憋屈感几乎将他吞噬!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再次死死盯住林烽,那眼神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狂暴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姓林的!你他娘的看清楚了!这就是你指的路!把老子们带进了绝户坑!现在!立刻!给老子想辙!想不出辙来,老子先剁了你祭旗!再跟狗日的拼了!”
巨大的危机感和李云龙那几乎实质化的杀意,如同最后的强心针,狠狠刺入林烽濒临崩溃的意识!求生的本能和一种被逼到极限后爆发的狠劲,如同电流般瞬间贯通了他麻木的神经!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硝烟味灌入肺腑,呛得他再次剧烈咳嗽,但眼神却如同回光返照般,骤然亮起锐利的光芒!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无视身体的剧痛和死亡的威胁,再次疯狂地扫视着这片狭窄、混乱的绝地!
陡峭的山壁!无法攀爬!
狭窄的出口!即将被攻破!
堆积的碎石!散落的物资!疲惫惊恐的人群!
还有…赵小花和娘子军脚下,那些从河滩带上来、没来得及用完的焦黑草木灰!孔捷腰间那个已经彻底瘪下去、但似乎还残留着最后几滴珍贵煤油的破油壶!以及…散落在童子军小石头脚边的一块被炮火燎过、边缘焦黑的破帐篷布!
一个利用现有残存物资、最大化制造混乱和拖延时间的细节方案,在他脑中如同闪电般成型!虽然简陋,却是此刻唯一的生路!
“烟雾…”林烽的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促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量,“大…烟雾…堵…缺口…遮蔽…视线…拖延…”
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小石头脚边那块焦黑的破布,又指向那堆散落的草木灰,最后定格在孔捷腰间的煤油壶:“破布…包灰…浸油…点燃…扔…缺口…浓烟…封堵…”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正带着童子军蜷缩在角落、小脸煞白的赵小花,带着一种托付生死的急迫:“赵…队长…童子军…手小…灵活…快…”
“烟雾?用布包灰?”李云龙听得一头雾水,随即暴怒,“都他娘什么时候了!还玩这些过家家的把戏?!几块破布包点灰,点着了能有多大烟?!能挡住狗日的子弹和炸药?!林烽!你是不是真被炮弹震傻了?!”
“连长!缺口又大了!”士兵惊恐的嘶吼打断了李云龙的咆哮!只见石墙上的缺口在敌军疯狂的挖掘和撬动下,已经扩大到能勉强钻过一个人头!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从缺口外伸了进来,胡乱地指向谷内!甚至能看到外面敌军士兵狰狞兴奋的脸!
“打掉他们!”李云龙目眦欲裂,抄起旁边一支步枪就朝缺口射击!
砰!砰!
几声枪响,暂时压制了缺口外的敌人,但更多的敌军正在涌来!缺口岌岌可危!
“赵小花!快!按林顾问说的做!没时间了!”丁伟的吼声带着破音的嘶哑!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是目前唯一可能争取时间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
赵小花没有任何犹豫!求生的本能和对林烽那份近乎盲目的信任让她瞬间行动起来!她如同一道旋风,扑向那堆草木灰,同时对着身边吓傻了的童子军们厉声喝道:“小石头!带着弟弟妹妹!快!撕布!要小块!巴掌大!快!”
她又冲向孔捷:“孔副连长!煤油壶!”
孔捷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解下腰间的破油壶,里面果然只剩下薄薄一层底,最多几钱。
“林顾问!怎么弄?!”赵小花拿着破油壶和几块童子军们手忙脚乱撕下来的焦黑布片,扑到林烽身边,急切地问道。
林烽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视野已经开始模糊。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用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极其快速地指导:“布片…摊开…中间…放灰…蓬松…倒油…浸透…别多…四角…收拢…扎紧…留…布条…引线…”
他的语速极快,每一个步骤都清晰无比。赵小花如同最精密的机器,立刻执行!她飞快地将一小撮草木灰倒在布片中央,小心翼翼地将那点珍贵的煤油均匀地倒在灰上,浸透,然后双手麻利地将布片四角收拢,用撕下的布条紧紧扎成一个小包裹,最后留出一小截浸了油的布条在外面作为引信!
一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烟雾弹”雏形,在她手中迅速成型!
“就这样!快!多做几个!”赵小花将第一个成品塞到小石头手里,自己则立刻开始制作第二个!
童子军们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感染,小石头虽然吓得小手发抖,但看到赵姐姐信任的眼神,也咬着牙,学着样子,笨拙却认真地开始包裹草木灰。
“他娘的!这玩意儿能行?!”李云龙一边朝缺口外射击压制敌人,一边回头瞥了一眼赵小花和小石头手里那灰扑扑、软塌塌的小布包,脸上写满了巨大的荒谬和不信任,“这他娘的是烟雾弹?这玩意儿点着了,怕是连个屁都崩不响!”
砰!轰隆——!!!
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岩石断裂声!石墙缺口上方的一块巨大岩石,在敌军持续的撞击和撬动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崩落!
哗啦啦——!!!
大片的碎石如同瀑布般倾泻下来!原本脸盆大的缺口,瞬间被扩大成一个足以容纳一人弯腰通过的恐怖破洞!烟尘弥漫中,一个戴着钢盔、端着冲锋枪的国民党士兵,脸上带着狰狞的兴奋,猛地从破洞外探进了半个身子!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谷内惊慌失措的人群!
“哈哈!找到你们了!受死吧泥腿子!”那士兵狂笑着,手指猛地扣向扳机!
“操!”李云龙瞳孔骤缩!他离得最近,但此刻举枪瞄准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那致命的火舌就要喷吐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小石头!扔!”赵小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
一直紧张等待信号的小石头,被这声尖叫激得浑身一哆嗦!他几乎是闭着眼睛,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手中那个刚刚做好的、浸透了煤油的草木灰布包,朝着那个刚钻进半个身子的敌军士兵,狠狠砸了过去!
噗!
布包不偏不倚,正砸在那士兵兴奋扭曲的脸上!
“什么东西?!”士兵下意识地伸手去扒拉脸上那软塌塌、散发着怪味的玩意儿。
嗤啦!
赵小花手中的火镰擦过燧石,一点火星精准地溅射到她自己手中另一个“烟雾弹”的引信布条上!
橘红色的火苗瞬间窜起!沿着浸油的布条飞速蔓延!
“去死!”赵小花眼中闪过决绝的厉芒,手臂奋力一挥,将那个点燃的“烟雾弹”,如同投掷燃烧瓶般,精准无比地从破洞处,扔向了破洞外面拥挤的敌军人群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破洞内,那被灰包糊脸的敌军士兵刚扒开脸上的布,露出愤怒的表情,手指即将扣下扳机…
破洞外,拥挤的敌军士兵看到一团燃烧的东西飞来,下意识地想要躲闪…
李云龙的大刀已经扬起,准备扑上去肉搏…
孔捷、丁伟等人脸上写满了绝望…
下一秒!
轰!!!
被赵小花扔出的那个“烟雾弹”,在破洞外密集的敌军人群中猛烈爆开!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冲击波,只有一声沉闷的、如同湿柴爆裂般的巨响!
大股大股浓烈到近乎粘稠的黑灰色烟雾,如同被压抑了千年的火山灰,从爆炸点疯狂地喷涌而出!瞬间弥漫开来!草木灰燃烧的味道混合着煤油的焦糊气息,被爆炸的气浪裹挟着,形成一道翻滚的、充满窒息感的灰黑色烟墙,不仅完全吞没了破洞外的敌军士兵,更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破洞,倒灌进了狭窄的山谷出口!
“咳咳咳!”
“我的眼睛!”
“什么东西!我看不见了!”
破洞内外,瞬间响起一片凄厉的咳嗽、惨叫和惊恐的呼喊!浓烟遮蔽了一切视线!那个端着冲锋枪的士兵首当其冲,被滚烫的草木灰和浓烟呛得涕泪横流,眼睛根本睁不开,手指虽然扣下了扳机,但子弹完全失去了准头,哒哒哒地扫射在洞顶的岩壁上,火星四溅!
几乎就在同时!
噗!噗噗噗!
被小石头砸在敌军士兵脸上的那个布包,以及赵小花和娘子军、童子军们奋力扔出的其他几个“烟雾弹”,也纷纷在破洞附近或内部爆开!更多的浓烟如同地狱之门洞开,疯狂地翻滚弥漫!
眨眼之间!整个山谷出口,尤其是那个致命的破洞区域,被浓烈无比、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灰色烟雾彻底笼罩!刺鼻的焦糊味和草木灰气息充斥了每一寸空间!呛得人根本无法呼吸!
“咳咳!他娘的…真…真起烟了?!”李云龙被倒灌进来的浓烟呛得眼泪直流,他下意识地挥舞着大刀,却砍了个空,眼前除了翻滚的浓烟什么也看不见!但他清晰地听到破洞外敌军更加混乱的咳嗽、叫骂和惊恐的踩踏声!
这看似儿戏的破布包灰…竟然真的制造出了如此恐怖的浓烟效果?!
“堵住缺口!用石头!快!”丁伟第一个反应过来,虽然同样被呛得剧烈咳嗽,但他立刻嘶哑地吼着,扑向缺口!趁着浓烟遮蔽、敌军混乱的宝贵时机!
孔捷和几个反应过来的战士也立刻扑了上去!他们不顾浓烟刺鼻,奋力将旁边散落的石块、甚至牺牲战友的背包,疯狂地塞向那个还在冒烟的破洞!
“咳咳…小石头!带着弟弟妹妹!继续做!有多少做多少!往洞口扔!”赵小花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对着被浓烟笼罩的童子军方向嘶喊,同时自己摸索着又抓起一把草木灰和破布,凭着感觉快速包裹!
小石头被浓烟呛得小脸通红,眼泪直流,但他听到赵姐姐的命令,看到刚才自己扔出的“灰包”竟然真的挡住了凶恶的敌人,一种从未有过的勇气和兴奋感猛地涌了上来!他学着赵姐姐的样子,小手飞快地抓起草木灰,倒在小布片上,又摸索着接过旁边女兵递过来的、蘸了最后几滴煤油的布条,笨拙却努力地扎紧包裹,然后闭着眼睛,朝着记忆中破洞的方向,用力扔了出去!
噗!又一个灰包在浓烟中爆开!虽然威力不大,但扬起的灰烬和持续的烟雾,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干得好!小石头!”赵小花在浓烟中鼓励道。
“他娘的…这帮娃娃…”李云龙一边用大刀将一块石头狠狠楔入破洞缝隙,一边听着浓烟中童子军们笨拙却努力的动静,还有赵小花那带着咳嗽的指挥声,那张被烟熏得黑乎乎的脸上,表情极其古怪,像是想骂人,又像是想笑,最终化为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嘟囔:“…比老子那些兵强…”
在浓烟的掩护和众人拼死的堵塞下,那个恐怖的破洞终于被暂时用碎石和杂物重新堵住!虽然依旧不稳,但至少暂时隔绝了外面的敌军!
“咳咳…咳咳咳…”浓烟渐渐散去一些(草木灰燃烧快,持续时间有限),山谷出口内一片狼藉,人人被熏得灰头土脸,如同刚从煤窑里爬出来,剧烈地咳嗽着,眼泪鼻涕横流。但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难以置信的光芒!
那几个破布包灰的“玩意儿”,竟然真的救了他们的命!暂时挡住了如狼似虎的追兵!
“连长!堵…堵住了!暂时!”孔捷抹着被烟熏黑的眼泪,嘶哑地报告。
李云龙拄着大刀,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缓解着被浓烟呛到的痛苦。他扭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再次看向靠在石头上、在刚才的混乱和浓烟中彻底陷入昏迷、气息微弱得几乎消失的林烽。
这一次,他眼中的暴怒和杀意已经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撼、后怕、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还有…更多的憋屈和茫然。这小子…又他娘的蒙对了?用几块破布和灶膛灰?
他烦躁地抓了抓他那被烟灰染得更黑的乱发,大步走到林烽身边,蹲下身。林烽的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泛着一种死气的青灰,嘴唇毫无血色,胸前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混乱和堵塞时的震动,包扎的破布再次被鲜血浸透,那枚狰狞的弹片在烟灰覆盖下依旧闪着冰冷的光。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喂!姓林的!”李云龙伸手探了探林烽的鼻息,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疙瘩,极其微弱,气若游丝!他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用他那沾满烟灰的大手拍了拍林烽冰冷的脸颊,“醒醒!别他娘的装死!追兵只是暂时堵住了!还没完呢!快告诉老子下一步怎么办?!往哪走?!”
林烽毫无反应,如同沉睡的雕像。
“操!”李云龙烦躁地骂了一句,猛地站起身,对着正在清理烟灰、包扎伤口的赵小花吼道:“赵小花!别管那些灰了!快!看看这小子!还有气没?有气就赶紧给他拾掇拾掇!别真咽气了!”
赵小花立刻放下手中的草木灰,扑到林烽身边。她解开林烽胸前那被血水和烟灰浸透的破布条,看到那狰狞外翻、边缘已经发黑溃烂的伤口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伤口感染了!而且非常严重!
“林顾问…林顾问!”赵小花焦急地呼唤着,轻轻拍打林烽的脸颊,试图唤醒他。但林烽毫无反应。
“小翠!快!蒲公英!车前草!还有水!干净的布!”赵小花对着懂草药的女兵急声喊道。
小翠立刻翻找着随身携带的、之前采集的草药,又拿出珍藏的水壶。
“连长!得生火!烧点热水!清理伤口!不然神仙也难救!”赵小花抬头看向李云龙,眼神充满了焦急。
“生火?!”李云龙眼珠子一瞪,指着那堵刚刚堵上、还在簌簌落灰的破墙,“生火?烟囱一冒烟,狗日的就知道咱们还没跑远!你是嫌他们挖得不够快吗?!”
“可是林顾问他…”赵小花看着林烽那越来越差的脸色,急得眼圈发红。
“他娘的!事真多!”李云龙烦躁地来回踱了两步,湿透的破布鞋踩在碎石上啪啪作响。他看看昏迷不醒的林烽,又看看那堵随时可能再次被攻破的石墙,再看看周围疲惫不堪、人人带伤的残兵…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
“连长!丁参谋!听!”负责警戒山谷上方的丁伟,突然竖起耳朵,脸上露出极其凝重和困惑的神色,“上面…山壁上面…好像…有动静?!”
众人心头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果然!在死寂的山谷中,除了众人粗重的喘息和石墙后隐约传来的敌军叫骂挖掘声外,从他们头顶上方、那片陡峭山壁的顶端,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持续不断的…沙沙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岩石上快速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