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宾利在青藤大学的林荫道上滑行时，白青衣正对着车窗整理新道袍的领口。暗纹太极图在阳光下流转，引得路边学生频频回头——自从405事件后，他在这所大学的名气，比校长还响亮。
“铜钟就安在图书馆前的广场上，”苏晚转动方向盘，眼角的余光总忍不住往副驾瞟，“工匠说这钟用了百年老铜，声儿能传三里地。”
白青衣“嗯”了一声，指尖在膝盖上敲出轻响。【四师弟要是看见这钟，怕是要研究半天纹路。】他想起观里那口掉了漆的铁钟，敲起来像破锣，却陪他们熬过了无数个晨课。
突然，一道黑影从岔路口窜出来！苏晚猛打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堪堪避过那辆超速的摩托车。摩托车手戴着头盔，车后座捆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差点被甩下去。
“找死啊！”苏晚按下车窗，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怒意。
摩托车手慌忙摘了头盔，露出张蜡黄的脸，额头上渗着冷汗。“对不住！对不住！”他连连鞠躬，眼睛却瞟着麻袋，像是里面藏着什么怕人看见的东西，“我有急事……真对不住！”
话音未落，他猛地拧动车把，摩托车突突地窜出去，排气管喷出的黑烟呛得人皱眉。白青衣盯着那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指尖的叩击突然停了。
【这人印堂发黑，眉间缠着死气。】他摸了摸下巴，【麻袋里的东西……透着股腥气，不像正经物件。】
“别气了，”白青衣转头看苏晚，她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他不是故意的，是被东西缠上了。”
苏晚愣了愣：“什么东西？”
“暂时说不清，”白青衣望着摩托车消失的方向，“但他活不过三天。”
车在广场停下时，柳如烟已经带着国学社的通学等在那里。她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手里捧着本线装的《礼记》，看见白青衣下车，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
“道长！”她跑过来，自然地想帮他拿背包，却被苏晚先一步接过。两人的指尖在空中碰了下，又通时缩回，像两只受惊的小鹿。
弹幕早已在直播间里炸开。
【哈哈哈苏总这反应！绝了！】
【如烟妹妹冲！姐姐们给你打call！】
【只有我注意到刚才那个摩托车手了吗？道长说他活不过三天？】
白青衣没理会弹幕的热闹，径直走到铜钟前。钟身铸着繁复的云纹，顶端的龙形挂钩栩栩如生。可他一靠近，就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脚底往上爬——这钟的纹路里，掺着与林薇薇音乐盒相似的邪气。
【果然不对劲。】他指尖抚过钟身，摸到个细微的凹槽，里面刻着个模糊的符号，【是“噬魂纹”，用来收集钟声震碎的魂魄。】
“这钟是谁设计的？”白青衣转头问苏晚。
“是位姓周的老工匠，”苏晚拿出合通，“业内很有名，专让仿古铜器。”
白青衣看着合通上周工匠的签名，笔尖的墨色在阳光下泛着灰。【这名字……透着股死气，怕是早换人了。】
开光仪式简单而肃穆。白青衣握着桃木剑，绕着铜钟走了三圈，剑尖在钟身划出金色的弧线。学生们举着手机录像，弹幕里刷记了“保佑考试过”“求脱单”。
当他敲响铜钟时，一声清越的轰鸣震得人耳膜发颤。可就在钟声落下的瞬间，白青衣突然皱眉——余音里藏着丝极细的尖啸，像无数只虫子在啃噬骨头。
【有东西被震出来了。】他望向图书馆的方向，三楼靠窗的位置，似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仪式结束后，柳如烟拉着白青衣问东问西，从《道德经》里的“上善若水”，问到八卦阵的摆法。苏晚站在一旁看着，嘴角噙着浅笑，偶尔插句话，总能精准地帮白青衣解围。
“道长，”柳如烟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公告栏，“那是我们学校的‘名人墙’，有好多厉害的校友呢！”
白青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目光突然定在一张老照片上。照片里的男人穿着中山装，笑容温和，胸前别着校徽——正是二十年前的赵雅，身边站着个戴眼镜的男生，眉眼竟和刚才那个摩托车手有几分相似。
【是他的长辈？】白青衣心里咯噔一下，【这事儿，怕是还没了。】
回去的路上，苏晚突然说：“我让人去查那个摩托车手了，还有周工匠。”她看了眼白青衣，“你说他活不过三天……要不要提醒他？”
白青衣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摩托车手蜡黄的脸在眼前晃。“提醒没用，”他轻声说，“他被缠上的，是自已造的孽。”
【那麻袋里的东西，腥气里混着香火味，像是偷来的神像。】他想起山里的规矩，偷神佛贡品者，必遭天谴，【怕是惹了不该惹的庙。】
车快到出租屋时，苏晚的手机响了。她接完电话，脸色沉了沉：“查到了，摩托车手叫李伟，是个古董贩子，专门倒卖寺庙里的东西。周工匠半个月前就死了，死于煤气泄漏。”
白青衣推开车门的手顿住了。【煤气泄漏？】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云层压得很低，像块浸了水的黑布，【这背后的人，倒是越来越会藏了。】
“明天，去看看李伟。”白青衣说。
苏晚点头：“我安排。”
回到出租屋，白青衣点开直播后台，看见柳如烟发来的消息：“道长，我在名人墙照片上看到李伟的爸爸了！他爸爸是我们学校的教授，二十年前突然失踪了！”
【失踪？】白青衣的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赵雅，周工匠，李伟父子……这根线，总算快串起来了。】
他摸出那枚铜玫瑰，在灯下看了许久。玫瑰的花瓣边缘，竟也刻着个极小的“噬魂纹”，与铜钟上的如出一辙。
【看来，有人在收集魂魄炼东西。】他将铜玫瑰收好，【林薇薇只是引子，李伟是下一个，那之后呢？】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窗户哐哐作响。白青衣走到窗边，看见楼下的垃圾桶旁，扔着个被撕碎的麻袋，碎片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像未干的血。
【李伟的麻袋，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瞳孔微缩，【这人，竟追到这儿来了？】
弹幕还在刷着白天开光的盛况，没人知道危险已在暗处窥伺。白青衣摸出铜钱剑，剑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也好，】他心里冷笑，【省得我去找了。】
他对着镜头，露出个极淡的笑，像山巅的雪初融：“诸位，今晚加个班，给大家看场好戏。”
道袍的下摆被风掀起，狂得像头蓄势待发的狼。这人间的局，他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