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大明:我的账本,让锦衣卫递刀 > 第5章 火烧连营?不,是瓮中捉鳖!

西边天际,火光撕裂夜幕,烧开一道狰狞的伤口。
惊呼与惨叫,将港司的宁静彻底割碎。
“先守档。”
陈决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枚冰冷的铁钉,瞬间钉死了大值房内所有躁动的心。
“再看火。”
他缓缓起身,目光如尺,一寸寸掠过那些被火光映得惨白的脸孔。
“档案不动。”
“见证不散。”
“两列守门,四人护柜。”
“其余人,跟我来。”
“喏!”
沈炼领命,八名番役,两名随行的火匠,如影随形。
一行人化作一柄沉默的刀,直插向那片喧嚣的火海。
入口的口令,只有一个字。
“封。”
西三仓外,已是一锅沸腾的人粥。
救火的水龙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官吏的奔走呼号,杂役的哭喊喝骂,搅成一团混沌。
陈决的队伍一至。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锦衣卫办案!”
沈炼一声低喝,压下了场间所有嘈杂。
“立界。”
三道麻绳绷直,钉入地面,将火场围成三个通心圆。
最外圈,插白纸签,观望线,闲人不得入。
中间圈,插黄纸签,外围线,见证人、书记官在此行走。
最内圈,紧贴火场残骸,插血红纸签,核心线,唯勘验人员可入。
界线分明,秩序自生。
混乱被强行扼住了咽喉。
“见证。”
港口当值的里正、坊间的救火头目,被客气地“请”至界前。
两人战战兢兢,在文书上画押,用私印蘸了朱泥,重重按下。
“封存。”
仓库仅存的半扇门板、烧毁的窗框、天窗残骸——
所有出入通道,尽数贴上封泥,盖上骑缝纸条。
书记官高声唱喏,记下封存的准确更鼓与刻数。
一只铜制漏壶置于案侧,壶中细沙无声流淌,为这场勘验,自证清白。
三道命令,快而不乱。
沸腾的火场,被瞬间纳入一种冷酷而严谨的掌控之中。
陈决踏入那道血红的界线。
焦臭与热浪,扑面而来。
“大人,此处。”
一名老火匠指向西北角。
那里的烟熏痕迹最重,在檐下汇成一个清晰的倒v字形,尖端直指地面。
陈决蹲下身。
v字尖端正下方的地砖,已经起鼓、炸裂。
砖缝里渗出黑褐色的油腻,粘稠刺鼻。
火匠伸出指甲,轻轻一刮,捻起少许,凑至鼻端。
“桐油,掺了麻油。”
“火,从地而起。”
陈决起身,拍落掌心灰尘。
“非梁上失火,更非鼠患啃烛。”
书记官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将这句判语当场录下。
大部分货物被水浇透,狼藉一片。
陈决的目光,落在那一垛垛湿透的货包上。
“取秤。”
一杆长秤抬入。
“每垛货,上、中、下,各取一包称重。另取未烧角落干货,以为对照。”
片刻,结果呈上。
“大人,焚烧区的货包,普遍重于干货。”
陈决颔首。
“取绢纸。”
一张张洁白的绢纸被小心按在湿货包上。
外层的货包,绢纸一触即透。
内层的,却仅仅微潮。
“取卤浮签。”
一根中空嵌铅、杆刻记号的特制芦苇杆,被递了过来。
火匠将它轻轻放入地面残留的积水中。
芦苇杆下沉,水面停留的刻度,明显低于寻常淡水。
“水里盐分析出,此乃卤水。”火匠沉声道。
人群中有人辩道:“仓里本就堆盐,水咸不足为证!”
陈决看也未看他,只指着那张被水浸湿的绢纸。
“若是盐堆自溶,里层先湿。”
“今则外湿内干,是先泼后浸。”
“再者,”他顿了顿,“此为淡水港,何来潮汐?”
勘验在无声中继续。
“筛灰。”
几只大号竹箩抬入,番役们开始一寸寸筛拣灰烬。
很快,物证被分拣出来——
油布烧成的焦黑颗粒。
封箱蜡烛融化后的碎屑。
以及,一些极细的铁屑。
一名火匠端来一小瓯米醋,小心地滴在一片寻常灰烬上。
“滋——”
细密的白沫,从黑灰中疯狂涌出。
“掺了石灰粉。”火匠断言,“助燃,且遮盖桐油气味。”
另一名番役指着地面的水痕:“大人,水线朝内回收,而非向外流淌。这不是救火的水。”
每一个发现,都像一记重锤,将“意外失火”的伪装敲得粉碎。
“调《耗材领用簿》,《修缮登记簿》。”
两本簿册火速取来。
沈炼接过,指尖翻飞。
“三日前,有人领用油布,数量三倍于常。”
“通日,记,有修缮匠入库补砖。”
陈决抬眼:“补砖前先铺油布,火后卤水增重。一个遮痕,一个抬数,想得周到。”
他的目光落回筛出的物证上。
他捻起一片油布焦粒,与仓库角落备用的油布对比。
“纹理不符。”
他又走向那片被记为“补砖”的地面,蹲下身,从砖缝里抠出一丝被踩进泥里的油布丝——厚重,油腻。正是那批被异常领用的油布。
在所谓的“补砖”处,一个模糊的鞋印上,残留着几点暗褐色的桐油斑。
沈炼取来一张绢纸,覆上,轻轻一拓。
一个带着油斑的鞋印,清晰留在纸上。
“何人?”
“修缮头目,卢三。”
沈炼翻到登记簿末页,手指点在一个名字上。
“昨夜,他持条入库,花押在此。”
“他登记的入库时刻,与当值更夫的更次,对不上。”
卢三被带到火场前。
他看着那三圈麻绳,看着那些被封存的物证,腿肚子抖得像秋风里的筛子。
陈决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谁给你开的门?”
“谁在场?”
“何时离开?”
“领了几张油布?”
四个问题,四记重拳。
卢三支支吾吾,照着早已编好的说辞搪塞。
陈决不与他争辩,只对沈炼抬了抬下巴。
沈炼上前一步,亮出三样东西。
第一件,是那碗正在疯狂冒泡的石灰灰。
第二件,是从砖缝里抠出的、与仓内规格不符的油布丝。
第三件,是那张拓下了他鞋底桐油斑的绢纸。
卢三盯着那片油斑,喉结滚了两下,像被火烫了一口,话音只剩一缕气。
“主犯已死。”
陈决的声音幽幽传来,穿透了卢三的耳膜。
“从犯,罪加一等。”
“第一个说实话的,可从死罪,减活罪。”
卢三的身l,垮了下去。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不是我!不是我想烧的!”
“是夜里的更夫!是更夫甲让我干的!”
“还有口令!进出的口令……是港司的王副手给我的!”
诸证依前法封缄。
陈决让人在空地上立起木板,旁边置一小漏壶。
木板立起,人名与更鼓刻数排成两列。
细沙直落。
口供一错,刻数就漏白。
更夫甲只看一眼便乱了阵脚,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所遁形。
火场中,陈决用铁钳在灰烬里轻轻拨动。
他的动作停住了。
一片不属于这里的铁片,被他从灰堆深处挑了出来。
铁片不大,上面刻着一个极浅的划痕——一个“工”字。
陈决面无表情,将它放入一个空的证物袋,亲自封好。
“杂件,壹号。”
他低声对书记官说。
“此物,不对外宣。”
“喏。”
场间死寂,只有漏壶里细沙的声响。
沉默三息。
就在此时,即将被押走的更夫甲,猛地挣脱番役,状若疯癫,指着人群中的港司副手,声嘶力竭:
“是他!就是他让我放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