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楼里,连重带着几个人站在红姐面前,递上了自家公子的玉佩。
红姐起初本想拒绝,因当初穆海棠早有交代,云上姑娘不外出应酬,这些天来请的人几乎没断过,都被她挡了回去。
可今日来的是商家公子,她虽与这位商公子没什么交情,却和他父亲是旧识。
当年她初到上京遇了事,开百花楼的银子便是商家家主所赠,不仅给了银子,还为她平了事,才让她得以在京城立足。
如今商家公子拿出证明身份的玉佩,她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一时犹豫不决,既不敢自作主张,又不能不顾及穆海棠那边。
她没把话说死,最终对连重道:“实不相瞒,云上姑娘并非我楼里签了身契的姑娘,也从不出去给人弹曲。”
“我做不了她的主,但今日既是商公子来请,我便差人去问问,去不去还得她自己说的算。”
“请小哥耐心等一等,一会儿若是她不愿去,也请您回去跟商公子直言,并非银子的事,只是各人有各人的难处,还望他多体谅女子不易。”
连重听后,只得道:“那就劳烦红姐去问问云上姑娘,酬劳她可随意开。”
红姐没敢直接派人去将军府找穆海棠,转托了左夫人跑这一趟。
也没细说是什么事,只说想请云上姑娘过来一趟。
倒也不怪红姐这般谨慎,她怕中间传话传得含糊不清,等人来了,去与不去当面说清,她也好给商家那边一个交代。
将军府里,穆海棠刚用罢晚膳,正百无聊赖地躺在院中的藤躺椅上,摇着蒲扇等着夜幕沉些好赏星星。
晚风带着草木清气拂过,她半眯着眼,正有些昏昏欲睡,却见管家引着左夫人匆匆进来。
左夫人显然是急着要回府,没多寒暄,只道:“海棠,红姐那边让人捎话,想请云上姑娘过去一趟。”
穆海棠闻言愣了一下,知道红姐素来知道分寸,若非遇上难办的事,绝不会这时候来扰她。
送走左夫人后,她转身回了内室,从箱底翻出一套月白锦缎的男装——正是往日扮作“云上姑娘”时穿的那身。
换好衣服,她坐到妆镜前,取过妆奁里的脂粉颜料,对着镜子细细描画。
不过片刻,镜中原本绝美的女子便成了个眉目清俊、气质卓然的翩翩公子。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衣襟,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看来,是醉红楼那边又遇上不好推脱的客人了。
穆海棠对着镜中自己的男装模样,眉头微蹙。
云上姑娘不外出应酬,是当初跟红姐说死了的规矩。
这些天来,多少达官显贵托人来请,红姐都按着规矩一一挡了回去,从未找过她。
如今红姐特意托左夫人来请,显然是遇上了她自己不好硬拒的人物,这才想让她亲自出面回绝。
她指尖在镜沿轻轻敲了敲,心里已有了主意——去是要去的,却不是去应酬,而是替红姐解这个围,把话跟对方说死了,省得日后再有无谓的纠缠。
半个时辰后,醉红楼后院的小阁里,穆海棠坐在垂着轻纱的内室。
红姐只说有位贵客相请,并未言明是谁,只搓着手反复解释对方不好得罪,语气里满是为难。
穆海棠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琴弦,琴音未成调,已带着几分拒人千里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