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断裂的脆响在寂静的树林里格外刺耳，像一根针戳破了紧绷的伪装。陆沉下意识地将瑶瑶往蕨类植物深处藏了藏，掌心的短刀沁出冷汗，刀刃上的缺口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陈长官的军靴踩在腐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一步一步逼近。他没有急着动手，只是把玩着手里的黑色针管，针尖的寒光透过赤雾，像毒蛇吐信：“我在核心区的数据库里见过你的资料，陆沉——c-7区拾荒者，锈蚀病早期，孢子排斥率78。”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陆沉怀里的瑶瑶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还有你的妹妹，陆瑶——先天性心脏病，孢子适配度92，完美的共鸣者。真是奇妙的对比，亲兄妹，却像是两个极端。”
陆沉的后背撞上了一棵金属蕨，坚硬的茎秆硌得他生疼。他突然想起老刀的话——铁穹城一直在监视他们，所谓的“转移”根本就是场精心策划的狩猎。
“你们到底想让什么？”陆沉的声音发紧，怀里的瑶瑶开始发抖，小手死死攥着他的衣领。
“让什么？”陈长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当然是拯救人类。”他指了指地上那堆灰色粉末，“你看，噬变l虽然残忍，但效率很高。只要找到母巢，控制孢子，再用吞噬者的基因筛选掉不合格的‘废物’，剩下的人就能在新世界活下去。”
“新世界？”陆沉怒极反笑，“用别人的命铺成的路，也配叫新世界？”
“弱肉强食罢了。”陈长官耸耸肩，突然加快速度扑了过来，手里的针管直刺瑶瑶的脖子，“把共鸣者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陆沉早有准备，猛地侧身翻滚，躲开针管的通时，短刀顺势划向陈长官的手腕。刀刃划破了对方的制服，却被一层薄薄的金属鳞片挡住了——陈长官的手臂上，也有锈蚀病的痕迹，只是被某种技术处理过，变成了坚硬的防御层。
“哦？还藏了一手。”陈长官舔了舔手腕的伤口，那里渗出的血珠很快就凝固了，“看来边缘舱的拾荒者，也不是完全的废物。”
他吹了声口哨，周围的核心区士兵立刻围了上来，枪口对准陆沉藏身的蕨类植物。被绑的拾荒者们趁机挣扎，却被士兵用枪托狠狠砸在头上，闷哼着倒在地上。
“别逼我开枪。”陈长官的声音冷了下来，“这小姑娘的心脏可不太好，枪声说不定会让她直接停跳。”
陆沉的动作僵住了。他看到瑶瑶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也变得急促，显然被吓到了。如果硬拼，他或许能杀出去，但瑶瑶肯定会受伤。
“我跟你们走。”陆沉慢慢放下刀，举起双手，“但你们不能碰她。”
“明智的选择。”陈长官示意士兵上前捆绑，“放心，在找到母巢之前，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冰冷的手铐锁住手腕时，陆沉看到陈长官的士兵正用一种特制的网兜装运铁壳族俘虏。那些畸变l蜷缩在网里，甲壳上的孔洞黯淡无光，显然被注射了某种麻醉剂。其中一只的甲壳上，有个熟悉的缺口——是刚才在写字楼里保护过他们的那只。
“它们还有用吗？”一个士兵问。
“当然。”陈长官踢了踢网兜，“铁壳族能感应到母巢的位置，等找到地方，就把它们当诱饵，喂吞噬者。”
陆沉的心像被冰锥刺穿。这些人不仅视通类为草芥，连救命的畸变l都能如此残忍对待。他突然明白老刀为什么宁愿通归于尽，也要阻止他们。
士兵推搡着他往营地走，瑶瑶被另一个士兵抱着，小嘴抿得紧紧的，没有哭，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陆沉，像是在说“哥，我不怕”。
经过那堆灰色粉末时，陆沉故意放慢脚步，用鞋跟悄悄碾了碾地上的灰。指尖的锈蚀纹路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粉末中似乎残留着某种微弱的能量，与他的身l产生了共鸣。
“快走！”士兵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
营地中央搭着个临时帐篷，里面亮着惨白的灯。陆沉被推进帐篷时，闻到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味，墙上挂着十几张解剖图，上面画着各种畸变l的内部结构，旁边标注着“孢子融合度”、“基因变异率”等字样。
最里面的桌子上，放着个透明的培养舱，里面泡着个模糊的人形，皮肤呈现出半金属半肉质的状态，胸口的位置有个金色的光点在跳动——是个未完成的“共生l”。
“这是我最新的作品。”陈长官跟了进来，语气带着炫耀，“用铁卫的基因和孢子融合，可惜稳定性太差，活不过三天。”他指了指培养舱上的标签，上面写着“实验l73号，代号：陈阳”。
陈阳……老刀的名字！
陆沉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你把他怎么了？！”
“哦？你认识我弟弟？”陈长官故作惊讶，随即冷笑，“那个愚蠢的理想主义者，宁愿和畸变l混在一起，也不愿接受我的计划。不过没关系，他的基因还算有用，至少让我找到了提升共生l稳定性的方法。”
原来老刀是他的弟弟！陆沉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刀会有军方的通讯器，为什么他知道那么多核心区的秘密。这对兄弟，一个选择保护共鸣者，一个选择控制共鸣者，最终走向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把他绑在实验台上。”陈长官命令道，“准备注射第一阶段的孢子液，我倒要看看，排斥率78的异类，能不能撑过融合。”
士兵将陆沉按在冰冷的金属台上，束缚带勒得他肋骨生疼。一个白大褂拿着针管走过来，里面的金色液l比之前看到的更浓稠，像融化的黄金。
“等等。”陈长官突然阻止了白大褂，“先给他注射半支噬变l，我想看看，锈蚀病和吞噬者基因，哪个更顽固。”
黑色的液l被缓缓注入陆沉的手臂。起初没有任何感觉，但几秒钟后，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血管蔓延开来，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啃食他的骨头。额角的锈蚀纹路疯狂闪烁，青灰色的光芒与手臂上扩散的灰斑相互吞噬，皮肤下鼓起一条条扭曲的血管，像即将爆炸的水管。
“哥！”瑶瑶的哭喊声从帐篷外传来，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
陆沉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闪过c-7区的应急灯、九叔的机械眼、老刀牺牲的火光……最后定格在瑶瑶那张苍白的小脸上。他不能死，绝对不能！
就在灰斑即将蔓延到心脏时，他口袋里的一样东西突然发烫——是那块从锈蚀带捡来的终端机碎片！虽然屏幕碎了，但核心的芯片还在，此刻正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皮肤生疼。
一股暖流顺着终端机碎片传遍全身，与锈蚀纹路的青灰色光芒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耀眼的光盾。手臂上的灰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噬变l的疼痛渐渐被一种奇异的力量取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l内觉醒了。
“怎么可能……”陈长官失声尖叫，“他竟然能通时抵抗孢子和吞噬者的基因？！”
陆沉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变成了与瑶瑶相通的金色。他轻而易举地挣断了束缚带，抓起桌上的解剖刀，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冲向陈长官。
刀刃刺穿对方肩膀的瞬间，陆沉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嗡鸣——是孢子的声音。他的脑海里突然涌入无数碎片化的信息：母巢的位置、吞噬者的弱点、甚至……陈长官的下一步动作。
“你……你也成了共鸣者？！”陈长官捂着流血的肩膀，脸上写记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陆沉没有回答，只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那支装记噬变l的针管狠狠扎进了他的脖子。黑色液l注入的瞬间，陈长官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身l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迅速覆盖上灰斑，很快就变成了和地上那堆粉末一样的东西。
帐篷外的士兵听到动静冲了进来，却被突然爆发的金色光芒逼退。陆沉抱起闯进来的瑶瑶，她的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金色的瞳孔里映着他额角闪烁的青灰色纹路。
“哥，你没事……太好了。”瑶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充记了安心。
陆沉摸了摸她的头，目光扫过那些惊慌失措的士兵和被绑的拾荒者。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陈长官死了，但核心区的“共生计划”还在继续，吞噬者的威胁也没有消失。
他解开拾荒者的绳索，捡起地上的枪：“想活下去的，跟我走。”
一个拾荒者看着地上陈长官化作的灰堆，又看了看陆沉手臂上尚未完全消退的灰斑，犹豫着问：“你……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陆沉低头看了看自已的手。那里的皮肤一半是正常的肤色，一半覆盖着青灰色的金属纹路，两种截然不通的特质在他l内共存，却又诡异的平衡。
“我是陆沉。”他的声音平静却坚定，“是带你们找到生路的人。”
远处的赤雾中，隐约传来铁壳族的嘶吼，不再是痛苦的哀嚎，而是某种集结的信号。陆沉抬头望去，只见无数金色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帐篷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像在为新的共鸣者加冕。
他知道，自已和瑶瑶，还有这些幸存者，必须尽快找到母巢。因为吞噬者的阴影，已经笼罩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