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泼翻的墨,客厅里水晶灯的光都染上了倦意。顾驭雪揉了揉发酸的脖颈,起身时沙发垫陷下一个浅窝。
“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住下嘛!住下嘛!”
许序抱着她胳膊晃,发梢扫过她手背,“我房里新换了星空灯,我们可以窝被子里聊天到天亮!”
顾驭雪笑着摇头,指尖点了点她额头:“乖,下次吧,我该回家了。”
玄关换鞋时,身后传来许知的声音:“我送你。”
顾驭雪回头,他已经穿好外套,拉链拉到顶,衬得下颌线愈发清晰。
她想说“不用麻烦”,可对上他沉静的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轻轻“嗯”了声。
夜风裹着草木的潮气扑过来,两人并肩走在别墅区的石板路上,影子被路灯切得忽长忽短。谁都没说话,只有鞋底碾过碎石的轻响,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
顾驭雪忽然往口袋里摸了摸,掏出半包皱巴巴的烟,指尖夹起一根递过去:“抽吗?”
许知顿了顿,接过来。火苗亮起时,他眼睫在火光里颤了颤,烟雾漫开,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
顾驭雪自已也点了一根,尼古丁混着晚风钻进喉咙,带来一阵轻微的呛咳。她没看他,只望着远处零星的灯火,烟蒂在暗夜里明灭。
“顾驭雪,少抽点对你这个年纪不适合。”
顾驭雪没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许知的声音穿过烟雾,带着点沙哑,“明天出来走走吗?”
顾驭雪转过头,烟圈在指尖转了半圈,突然“噗嗤”笑出声,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笨蛋!明天哪有时间?要去学校啊。”
她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许知愣了愣,烟在指间烧得快了些。
他没再说话,只是脚步慢了半拍。快到顾驭雪家小区门口时,才又低声问:“那下个星期呢?”
许知的心情很紧张,生怕顾驭雪拒绝记怀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当然可以啦。”
顾驭雪把烟蒂摁灭在垃圾桶里,抬头冲他笑,眼里盛着路灯的光,“到时侯你可得请我喝奶茶。”
许知“嗯”了声,嘴角似乎微微扬了扬。
时间像被风吹动的书页,哗啦啦就翻了过去。课堂上的粉笔灰、课间的喧闹、晚自习的灯光,一周的时光在笔尖匆匆溜走。直到一个月后放学,顾驭雪收拾书包时,才猛地想起——一个月前,许知在夜里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周五的夕阳把河水染成熔金,顾驭雪站在河堤上,看许知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
风卷着水汽扑过来,吹乱她额前的碎发,他走过来时,手里捏着瓶冰汽水,瓶身凝着的水珠滴在他手背上。
“刚买的,橘子味。”
他把汽水递过来,指尖碰到她掌心,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沿着河滨步道慢慢走,脚下的木板发出“咯吱”轻响。对岸的楼群亮点灯火,映在水里晃成一片碎银。
顾驭雪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突然想起小时侯:“以前爷爷总带我来这钓鱼,你还记得吗?你掉进水里那次,回家被你爸追着打呢。”
许知低笑起来,声音混着水声格外清透:“是你非说水里有大鲤鱼,推我下去当诱饵。”
他转头看她,夕阳刚好落在他眼底,“后来我感冒发烧,你偷了你家的枇杷膏给我用,酸得我直皱眉。”
顾驭雪“哎呀”一声,拍了下他胳膊:“那可是我攒了好久的!”
晚风渐凉时,两人在河边的长椅坐下。远处有孩子在放烟花,星火“咻”地冲上夜空,炸开又落下。
顾驭雪托着下巴看,忽然听见许知说:“上次在许序在家,不是没认出来你,不是因为天黑。”
她转过头,他正望着水面的波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空汽水罐:“是太久没见,我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