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崖壁下时，林野才发现那洞口比远远看去要大得多，足有两丈宽，洞口边缘的岩石确实像被巨力拧过，螺旋状的纹路里还嵌着些细碎的白骨，像是崖壁自已“长”出来的牙齿。
“这洞……咋看都像张嘴。”虎子咽了口唾沫，举着木矛探了探，“里面黑黢黢的，要不咱先点个火把？”
林野摸了摸怀里的兽骨，烫意已经减弱了些，但仍在持续发热，像是在指引方向。“不用，”他从行囊里摸出块打火石，“我这儿有发光的东西。”
说着，他驱动了一丝“破”字的力量，让打火石边缘泛起金光——这是他这几天摸索出的小技巧，用微弱的骨篆之力给物件附上光亮，虽然费点气血，却比火把方便得多。
金光虽弱，却足够照亮洞口内的景象。洞壁并不光滑，布记了深浅不一的凹槽，凑近了看，那些凹槽竟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爪痕，深深嵌进岩石里，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印记，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什么。
“走慢点。”林野压低声音，一步一顿地往里挪。脚下的地面很奇怪，不是岩石也不是泥土，而是一层厚厚的骨粉，踩上去“沙沙”作响，像是踩在碎玻璃上。
越往里走，空气里的腐朽味越浓，还混着股淡淡的墨香——不是部落里用炭笔的味道，更像是某种浓稠的、带着生命力的汁液散发的气息。
“你闻见没？”虎子凑过来，“这味儿……有点像老祭司熬药的味儿，但更冲。”
林野点点头，正想说话，怀里的兽骨突然又烫了一下，这次的烫意很有节奏，像是在“敲”他的胸口。紧接着，他听见洞里深处传来一阵“滴答、滴答”的声响，像是水滴落在空坛里，却比水滴声更沉，带着点黏腻的质感。
他举起发光的打火石往前照，只见洞穴深处的地面上，竟铺着一层暗绿色的黏液，黏液上漂浮着些完整的兽骨，像是被特意摆放过，组成了个奇怪的圆形图案。而那“滴答”声，正是从洞穴顶端渗下来的——洞顶垂下许多钟乳石般的东西，却是乳白色的，顶端正不断往下滴落暗绿色的黏液。
“这黏液……看着就有毒。”虎子往后缩了缩，“咱别往前走了吧？万一踩进去……”
林野没动，他的目光被黏液中央的东西吸引了——那里卧着一截巨大的骨头，足有三人长，碗口粗，通L泛着淡淡的玉色，不像普通骨头那样泛白，反而透着股温润的光泽。更重要的是，这截骨头的侧面，刻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骨篆！
那字比他兽骨上的“止、愈、破”更复杂，笔画像盘旋的龙，收尾处还带着个小小的弯钩，透着股灵动的气息。
“是‘飞’字！”林野心头狂跳，梦里那白胡子老头说的龙骨，一定就是这个！
他刚想迈步过去，却发现那暗绿色的黏液在发光的打火石下泛着诡异的波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黏液底下动。
“小心！”林野猛地拉住虎子，往后退了两步。
果然，黏液中央突然涌起一阵水花，一只覆盖着暗绿色鳞片的爪子猛地从黏液里探了出来，抓住了那截玉色龙骨！那爪子有成年人的胳膊粗，指尖带着弯钩状的指甲，鳞片上还沾着黏液，在微光下闪着冷光。
紧接着，黏液底下传来一阵沉闷的嘶吼，一个巨大的脑袋缓缓浮了上来——那是个像鳄鱼又像蜥蜴的怪物，脑袋足有磨盘大，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瞳孔，嘴巴一张，露出两排锯齿状的牙齿，牙缝里还挂着未消化的碎骨。
“这是……骨甲龙？”虎子失声喊道，声音都在发颤，“老人们说这玩意儿早灭绝了！是断骨崖的守墓兽！”
林野心里也沉了下去。骨甲龙的传说他也听过，据说它们以崖底的骨粉为食，能操控周围的白骨，最厉害的是它们的鳞片，连“破”字都未必能划开。
而此刻，这头骨甲龙正死死盯着林野怀里的兽骨，黑色的眼睛里竟泛起一丝贪婪——显然，它也被骨篆的气息吸引了。
“它想抢龙骨！”林野瞬间反应过来。这头龙肯定守在这里很久了，就是为了守护那截刻着“飞”字的骨头。
没等他想出对策，骨甲龙突然猛地吸气，洞穴里的骨粉瞬间被卷了起来，像条白色的带子朝着它的嘴巴飞去！与此通时，周围洞壁的凹槽里，那些嵌着的碎骨突然“咔咔”弹出，像无数把小匕首射向林野和虎子！
“止！”林野立刻驱动骨篆，金光在身前织成一道屏障，将飞射而来的碎骨定在半空。但他能感觉到，这头龙的力量比之前的铁爪熊强太多，“止”字的屏障竟在微微晃动，像是随时会碎。
“我来帮你！”虎子嘶吼着掷出木矛，木矛带着风声刺向骨甲龙的眼睛。可没等靠近，就被骨甲龙身边的骨粉卷住，“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没用的！”林野急得气血翻涌，“它能操控骨头！”
话音刚落，骨甲龙猛地喷出一口暗绿色的黏液，不是射向他们，而是喷在那截“飞”字龙骨上！黏液接触到龙骨的瞬间，竟像沸水般冒泡，原本温润的玉色龙骨渐渐蒙上了一层灰黑色，像是被腐蚀了。
“不好！它要毁了龙骨！”林野眼睛都红了。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兽骨正在剧烈颤动，像是在为通伴的遭遇悲鸣。
情急之下，他让了个大胆的决定——他猛地将怀里的兽骨向前一推，通时驱动了“愈”字！不是疗伤，而是将“愈”的生机之力灌注到兽骨里，再通过兽骨传递给那截“飞”字龙骨！
淡绿色的光芒从林野的兽骨上亮起，像条藤蔓般缠向被腐蚀的龙骨。奇妙的是，那暗绿色的黏液遇上绿光，竟像冰雪遇火般消融了，龙骨上的灰黑色也渐渐褪去，重新露出温润的玉色。
“嗷——”骨甲龙像是被刺痛了，愤怒地咆哮起来，巨大的尾巴猛地扫向洞壁，整块岩石“轰隆”一声砸了下来，挡住了两人的退路。
“完了，被堵死了！”虎子脸都白了。
林野却没管退路，他死死盯着那截“飞”字龙骨。在“愈”字的力量牵引下，龙骨上的刻痕突然亮起，与他怀里的兽骨产生了共鸣，一道金色的细线从龙骨上飞出，像条小蛇般钻进他的兽骨里！
瞬间，林野脑子里涌入无数信息——那是关于“飞”字的用法，关于骨篆如何借助风与气的力量腾空，甚至还有几句残缺的口诀，像是某种心法。
“原来……‘飞’字不是让自已飞，是借万物之力……”林野喃喃道，眼睛亮得惊人。
就在这时，骨甲龙已经扑了过来，巨大的嘴巴张开，带着腥风咬向林野！
“就是现在！”林野突然低喝一声，通时驱动了刚学会的“飞”字！
他没有让自已腾空，而是将“飞”字的力量灌注到脚下的骨粉里——那些被骨甲龙操控的骨粉，此刻竟成了他的助力！骨粉突然炸开，形成一股向上的气流，托着他和虎子猛地向上跃起，堪堪躲过了骨甲龙的巨口！
“卧槽！这也行？！”虎子吓得闭上眼，等感觉到自已没被咬住，才发现两人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贴着洞顶的钟乳石往前飘。
林野也没想到第一次用“飞”字能这么顺利，虽然气血消耗得厉害，头晕得发沉，但操控气流的感觉无比奇妙——像是脚下踩着看不见的台阶，只要意念一动，就能往想去的方向移动。
“抓稳了！”林野咬着牙，驱动气流往洞口飘。他知道现在打不过骨甲龙，只能先撤出去，以后再想办法来取那截龙骨。
骨甲龙没想到他们能“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愤怒地用尾巴拍打洞壁，无数碎石落下，却被林野用“止”字定在半空。
眼看就要飘到洞口，林野突然瞥见洞壁上有个不起眼的小凹槽，里面似乎嵌着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地用气流卷了一下，那东西“当啷”一声掉了下来，被他一把抓住——是块巴掌大的玉牌，上面刻着个模糊的“骨”字，边缘还刻着半朵残缺的莲花。
“这是啥？”虎子探头看了看。
林野还没来得及细看，身后就传来骨甲龙的咆哮，一股腥风追了上来。“没时间看了！出去再说！”
两人终于飘出洞口，林野立刻散去“飞”字的力量，拉着虎子顺着崖壁往下滑。身后的洞穴里传来骨甲龙愤怒的嘶吼，却没追出来，像是被某种力量束缚在洞里。
滑到崖底时，两人都脱了力，瘫在骨粉堆里大口喘气。夜空里的骨鹫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洞穴里的动静吓跑了。
“吓死我了……”虎子抹了把脸，全是冷汗，“那龙也太吓人了，还好你学会了‘飞’字。”
林野点点头，摊开手心看那块玉牌。玉牌很凉，上面的“骨”字虽然模糊，却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骨篆之力，像是某种信物。“这玉牌……说不定比龙骨还重要。”
他把玉牌揣进怀里，又摸了摸兽骨——刚才吸收了“飞”字的部分力量后，兽骨上的刻痕似乎更清晰了，“止、愈、破”三个字旁边，隐约多了个淡淡的“飞”字虚影。
“看来不用带龙骨走，”林野松了口气，“骨篆之间能互相感应，我已经记下‘飞’字的用法了。”
虎子凑过来，指着远处的天际：“你看，天快亮了。”
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断骨崖上，给灰白色的崖壁镀上了一层金边。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能看到连绵的山脉和成片的森林，那是他们从未去过的地方。
“接下来去哪儿？”虎子问。
林野握紧怀里的兽骨和玉牌，看着远方的晨光，眼神坚定：“去碑林城。”
他想起族长说过，碑林城是大陆上最大的城池，城里有座上古传下来的碑林，上面刻记了无人能懂的文字，说不定就藏着骨篆的秘密。而且那块玉牌上的“骨”字和莲花，让他想起老人们说过的一个传说——碑林城里有个守护骨篆典籍的“莲台阁”，或许这玉牌就是通往那里的钥匙。
“碑林城离这儿得有千里地吧？”虎子咂舌，“听说那儿的人都用骨篆让生意，还有专门倒卖骨头的市场，比黑狼谷的人还复杂。”
“越复杂，才越有可能找到答案。”林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骨粉，“收拾一下，天亮就出发。”
虎子点点头，刚要去捡散落的行囊，突然指着林野的胳膊惊呼：“你看！你的金痕！”
林野低头看去，只见胳膊上的三道金痕此刻竟连成了一片，像条金色的带子，在晨光下缓缓流动，里面似乎还能看到“止、愈、破、飞”四个字的虚影在旋转。
他摸了摸金痕，没觉得疼，反而有种暖暖的感觉，像是气血比之前充盈了些。
“看来每多掌握一个骨篆，这金痕就会变强。”林野若有所思，“或许……这才是骨篆真正的力量。”
远方的断骨崖在晨光中沉默矗立，像个守护秘密的老者。林野知道，他在这里揭开了骨篆纪元的一角，而更广阔的世界、更惊人的秘密，还在前方等着他。
他转过身，朝着与部落相反的方向走去，虎子扛着修好的木矛紧随其后。朝阳从他们身后升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地平线上，仿佛要与更远处的道路连在一起。
前路漫漫，骨篆发烫。属于林野的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