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谢云洲的书房,总缭绕一种特殊的冷香。
清冽,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腻。
我曾在死前闻过。
在他递给我缰绳的那个清晨。
「留意那香。」
我提醒苏晚意。
她借着送参汤的机会,仔细观察。
香炉小巧,香料是特制的。
「王管家每月会派人送一小匣子香料来。」
苏晚意告诉我。
「匣子上没有任何标记。」
我沉吟。
「叫人记下他取香的时间,和送香人的样貌。」
苏晚意的变化,终究引起了谢云洲的疑心。
深夜,他踏入苏晚意的院子,带着一身酒气和审视。
「晚意。」
他坐下,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
「近来,你似乎很忙。」
苏晚意垂首,乖顺道。
「为婆母分忧,打理家务。」
「只是家务」
谢云洲倾身,带着压迫感。
「还是在琢磨些别的」
他语气悠哉悠哉,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肉跳。
「你近来行事风格,很像沈知微。」
谢云洲眼神带着探究,似乎在透过苏晚意的眼和我对视。
苏晚意指尖一颤。
「侯爷说笑了。」
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底是恰到好处的哀伤与坦然。
「沈夫人德才无双,她的行事风格晚意略有耳闻,佩服至极,可她却去得那样惨。」
「晚意每每想起,只觉心痛。」
「如今能为侯府略尽绵力,替沈姐姐守好她曾打理过的家业,也算不负前人。」
她语气真诚,将自己说成一个感念前人,安分守己的继室。
谢云洲盯着她看了许久,试图从那清澈的眼中找到一丝伪装的痕迹。
苏晚意不闪不避,眼神平静得像深秋的湖。
没有恐惧,没有谄媚,只有一种沉静的,近乎悲悯的坦然。
谢云洲眼里溢出一丝对于失控的恐慌。
他好像忽然意识到,这个他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傀儡,似乎脱出了掌心。
谢云洲最终什么也没说,带着一丝烦躁起身离开。
门关上。
苏晚意脱力般靠在榻上,后背冷汗涔涔。
「我做到了沈姐姐！」
她在意识里对我喊,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难以置信的兴奋。
「我没怕他！我敢看着他的眼睛,我......我好像不怕他了！」
「真棒。」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度。
「苏晚意,你是个很厉害的姑娘。」
「不必怕他,他是人,不是神。」
管家权带来了有限的自由。
初一,苏晚意去城外的静安寺上香,马车却在山路被几个地痞拦住。
车夫呵斥,对方却粗鄙蛮横。
「车里的小娘子,下来陪爷几个乐呵乐呵。」
另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也被迫停下。
一个衣着素雅,气质沉静的中年妇人微微蹙眉。
苏晚意掀开车帘,这一次她没慌乱的问我怎么办。
「小莲。」
她声音不高,带着主母的威严。
「拿侯府的对牌,去前面寺里,请武僧师父们下来一趟。就说,有狂徒惊扰女眷,请师父们维护佛门清净。」
她亮出永昌侯府的标记。
地痞们看到那标记,又听说去请武僧,气焰顿时矮了。
那妇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地痞骂骂咧咧地退开。
苏晚意这才看向那妇人,微微颔首。
「夫人受惊了。」
妇人还礼。
「多谢夫人解围,夫人是永昌侯府的」
「正是,我夫君是永昌侯。」
妇人目光微动,似有深意。
「原来是苏夫人,老身姓陈。」
陈
我心头猛地一跳。
兵部侍郎陈敬亭的夫人
那位刚正不阿,与沈家颇有旧谊的诰命夫人
「原来是陈夫人。」
苏晚意依着我的指示,态度恭敬而不失礼数。
「久闻夫人慈名。」
陈夫人看着她,又看了看侯府的马车标记,最终只是温和一笑。
「谢少夫人,好气度,咱们有缘再会。」
青帷马车先行。
苏晚意不明所以,我却有些激动。
冥冥之中,我觉得她会帮我一个大忙。
「记住她。」
我说。
「这是意外之喜。」
刚回去不久,小莲晚了一步回来,带来了消息。
「夫人,柱子他娘找到了,在乡下,眼睛真哭瞎了......」
小莲声音哽咽。
「柱子死前,留了点东西给她,奴婢带回来了。」
那是一本残缺的兽医手札。
其中一页,被血染透了大半。
上面记载着一种罕见的药草。
「此草汁液,混入马匹饮水,半个时辰后,可使其癫狂,状若惊风。」
这正是白玉骢发狂时的症状。
也是柱子用命留下的证据。
「还有。」
小莲压低声音。
「送香料的人,奴婢跟了两次,他最后进了城南桂花巷,那是一个小院,里面住着个女人。」
我眯了眯眼睛。
「盯紧那个院子。」
「查清那女人的底细......还有香料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