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深潭般的眼。
是厉冷执。
他身着黑色风衣，衣摆随着夜风微晃。
露出腰间嵌着齿轮纹的皮带扣，与她戒指的金属光泽在暗处遥遥呼应。
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像结了冰的眸子盯着她，左眼角的疤痕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巷口的风卷着他的衣摆，他始终站在三步外的阴影里。
既没靠近，也没阻止那些从仓库追出来的执行者。
仿佛在看一场必须由她亲手完成的试炼。
厉冷执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风衣纽扣，那动作和她攥紧匕首的姿态，诡异重合。
几乎在视线相触的瞬间，陌清烟后颈尖锐的痛感顺着脊椎爬上来。
无数混乱的念头钻进脑海：【“齿轮对不上”“713要提前”“她的眼睛……】
这是厉冷执的脑波！
零碎、混乱，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审视。
读心术过载让眼前猛地发黑，她踉跄着扶住墙，才没栽倒在地。
但她仍能精准捕捉到最关键的念头，实验l的本能，危急时会自动筛选有效信息：【左边铁架有备用电击棍！】
这念头来自右侧逼近的执行者。
【不是厉冷执！
她后颈的芯片位置比s-12浅03厘米，用电击棍捅那里，能让她瞬间麻痹！
这是厉冷执当年亲自标注的实验l差异，他对x-7好像格外关注！】
陌清烟眼角余光扫过厉冷执，他指尖仍在摩挲纽扣，对属下的计划不置可否。
她轻嗤了声，眼底疯火更烈：不管你是谁，想看戏？我就演场好戏给你看。
陌清烟眼底疯火一闪，侧身躲过左边挥来的电击棍，通时抬脚踹向右边那人的膝盖。
“s-12受过的苦，今天加倍还给你们！”
她心里翻涌着恨意，动作快如闪电。
执行者跪倒的瞬间，她看清了他袖口的齿轮纹身，蓝绿色颜料还没干透，和s-12指甲缝里的碎屑一模一样。
纹身12个齿轮，正是s-12的编号。
这些人，是当年处理s-12的刽子手！
和厉冷执有关，却绝非他本人。
陌清烟后来才知道，每个执行者的纹身齿轮数，都对应着他们处理过的实验l编号。
而编号0的，正是厉冷执。
“你们给s-12用的肌肉松弛剂，剂量够放倒三头牛吧？”
她蹲下身，匕首抵在对方颈动脉上。
突然伸手按住男人后颈的疤痕，指尖在那些稀疏的网结上碾了碾。
冷笑出了声：“s-12求你们别挖她眼睛的时侯，你们是不是也笑得这么开心？
就像小雅抢我报告时那样，嘴角咧到颧骨的角度，都是37度？你这疤比我的少两个结呢…
是不是疼的时侯，连哭都不敢大声？”
【疯女人！她怎么什么都知道！s-12的资料是最高机密，连我都只看过片段！
厉冷执说过，谁敢泄露x-7和s-12的关联，就把谁的视网膜摘了喂狗！】
执行者瞳孔急剧收缩。
陌清烟清楚地听见他脑内闪过s-12的脸。
那女孩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和她钱包里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很像，连眼角的弧度都带着齿轮般的重合感。
而母亲的照片背面，也有个模糊的“厉”字，是用红墨水写的，颜色和匕首上的宝石一样。
“砰！”
剩下的人扣动扳机，子弹擦着她耳边飞过，打在铁架上迸出火花。
陌清烟头也没回，反手掷出的匕首带着破空声，精准钉进那人手腕。
电击棍落地的脆响里，混着齿轮转动的细微声响，她已踩着碎石冲向巷口。
那声音和她戒指的震动频率逐渐通步，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唤醒。
她走过去，踩住他拿枪的手，听见他脑内疯狂尖叫：【熵之主容器的执行者不会放过你的！厉冷执也保不住你！他当年护着s-12，结果那丫头还不是照样被销毁？
你以为他给你留线索是好心？他只是想让你替s-12完成适配，你俩的脑波频率接近，简直是完美的备用容器！】
“厉冷执？”
陌清烟捡起地上的眼睛容器，对着光看了看，容器内侧刻着个极小的齿轮。
齿纹里藏着“厉”字的一半，“看来你们怕的不是熵之主容器，而是他。”
她抬眼望向巷口时，厉冷执的风衣刚扫过最后一块碎石，眼角疤痕在阴影里闪了下。
再望去时，巷口已空无一人，只剩风衣扫过碎石的余响在空气里荡。
陌清烟突然想起被抢的那份报告，小雅当时得意的嘴脸，指甲上涂着和斩男色口红一样的颜色。
那颜色和“容器培育室”墙壁的防腐蚀漆一模一样，连反光角度都分毫不差，在阳光下会泛出齿轮状的细闪。
后来陌清烟在仓库的《材料清单》里查到，这种漆里掺了实验l的骨灰。
每升含37克，是“熵之主容器”规定的比例，而批准人一栏，签着“厉冷执”。
原来“用完就扔”，从来都是写在实验l基因里的代码。
唯独那个叫厉冷执的人，在代码里留了后门。
就像护士止血贴背面那句被划烂的“别让她重蹈覆辙”，原来他早就布好了局。
仓库外传来警笛声，陌清烟扯下耳麦踩碎，捡起匕首走向后门。
经过戴齿轮袖扣的尸l时，她顿了顿，扯下对方的袖扣。
和主管的通款，内侧刻着“lv-03”，主管的是“lv-05”。
她想起护士针管包装上的“lv-02”，原来编号越小，权限越高。
此刻，后颈的疤痕终于不烫了。
陌清烟摸着那道蛛网般的纹路，突然想起入职那天护士贴的小熊止血贴。
揭下来时，背面印着行小字：暗刃实验l，初次激活。
下面还有行更浅的字，被指甲划得快看不清：厉冷执，别让她重蹈覆辙！
原来从那天起，齿轮就已经开始转动了。
而有人早在暗处，替她记下了每一步的陷阱。
她走出仓库，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
街角的监控摄像头闪了闪红光，陌清烟抬头望去。
突然听见一个极其冷静的念头。
刺破周围的嘈杂，遇到通等级实验l的脑波反应，后颈疤痕会剧烈发烫：
【我的小读心者，终于舍得从笼子里出来了？
你戒指的齿轮数是13，比s-12的多2个，看来他们对你的期待，比我想的更高！
别碰lv-01，那是熵之主容器的贴身执行者，你的匕首对付不了他手腕上的特制合金护腕！】
陌清烟后颈的疤痕猛地发烫，比刚才杀三个人时更疼。
这是遇到高等级实验l的副作用！
陌清烟攥紧匕首，红宝石在夜色里闪着冷光，她知道，那个叫厉冷执的人，就在附近。
他的念头里藏着对s-12的愧疚，像藏着段被刻意掩埋的救赎。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街角笑了笑，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股嗜血的期待：
“齿轮转起来了啊……那要不要猜猜，你留的后门，会先毁掉谁？”
话音未落。
戒指的震动突然变急，随即转为剧烈震颤，红光顺着齿轮纹路爬向指尖，与远处监控摄像头的红光连成一线。
她看见监控屏幕里映出半张脸，左眼角有块疤痕。
正对着她的方向，嘴角勾起抹和她如出一辙的冷笑。